这一夜,方月蓉依然做了同样的噩梦。她从梦中惊醒时,双手几乎要抓烂了自己的脖子。
“姑娘,这可怎么办呀!”
“这经也念了,得道高僧也请来了,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呢。”
听着奴婢焦急地埋怨声,方月蓉愈发的心慌,她惊恐地缩成一团,仓惶地挥舞手臂,嘴中喃喃自语:“不要来找我,你们不要来找我!害死你们的不是我,是夔族!你们要报仇应该去找它们,找它们!”
“再说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做了这种事,何姑娘,方姑娘也都做了!你们从生下来就是奴婢,为主子去死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这席话,犹如一根钢针,把在场的奴婢统统钉在了原地。
不久,方大人也得知了此事,他觉得此事不同寻常,连夜入宫请来太医为方月蓉诊治。然而太医刚给她搭上脉,就被她一把掀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碧儿,我也不想你死的,我不想的!”
“求求你了,别来找我,你去找别人好不好?去找重光君,去找杨旻柔!”
方府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紧跟着,其他几个跟随重光君抵达神光城的姑娘、公子也同样做起了噩梦。他们和方月蓉一样,梦见自己被死去的奴仆索命,而且死法大同小异,夜半惊魂,再难入睡。
渐渐地,这城里的风向就变了。
开始有人产生怀疑,茶楼和饭馆里也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发出疑问:为什么他们全都噩梦缠身?而且他们回城时身边一个仆从都没有,又是因为什么?还有重光君的伤势为何那般严重,这些手无寸铁的世家子弟却只受了轻伤?根据方姑娘所描述的恶斗场景,他们真的也一起帮忙杀敌了吗?掉队的又真的是五姑娘杨闵柔吗?
当人们对一件事产生了疑问,距离他们发现真相也就不远了。
旻儿见紫藤“造梦”的效果如此好,情绪大定,买来文房四宝写了不少“传单”,趁着夜黑风高,洒落到城中各处。尽管传单上只有些三言两语,但却字字诛心,一针见血,足够让方月蓉编造的谎言一步一步被瓦解。
与此同时,司徒俊彦带兵从饿鬼岭回来了,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冷肃,如同铁面钟馗。
听闻城中蔓延的流言后,他当即大怒,拍碎了一张茶几。
“方、月、蓉!你果真好胆,看本世子拆了你家的院子,砸了你家的门槛!”
他本就因为杨宥临尚未苏醒而焦灼万分,如今得知杨旻柔背负如此恶名,根本无法忍耐心中怒火,一脚踹开杨府大门,直奔内院而去!
“司徒大人,这万万不可啊!”
“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请您先去前厅稍坐,奴婢这就去请夫人……”
司徒俊彦此刻却犯了浑,不顾任何人的劝阻,直接闯入内院,把方月蓉从床上拎起来,扔到了院子里冰冷里青石砖上。
“怎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污蔑旻儿的时候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说啊,把你说过的话再对我说一遍!掉队的人究竟是谁?让重光君陷入夔族包围,至今昏迷不醒的人到底是谁?”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你敢对着东晟王朝七百万的百姓起誓,自己句句属实吗?!”
“方月蓉,你敢吗!?”
方月蓉面容憔悴地趴在地上,一边哭一边不住地摇头,既不肯反驳司徒俊彦的质问,也不敢当众发誓,就这么期期艾艾地熬着,直到方老太君拄着拐杖而来,她骤然发出一声呻吟,猝然倒地。
方老太君忿恨至极,指着司徒俊彦便道:“出去!给我滚出去!就算护国公本人来此,也不敢对我方家如此不敬!”
“护国公府欺人太甚,我们方家绝不会这么算了!”
司徒俊彦眉头紧蹙,一张脸犹如冻住的冰块,环顾一圈,见方家上下皆用充满了敌意的目光盯着自己,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他太冲动了!
旻儿闻风而来,方才一直躲在方府外的墙根下,通过藤蔓关注着里面的一切。此时很为司徒俊彦捏了把汗,等到他终于走出方府,才悄然离去。
隔日,护国公府便传出司徒俊彦被禁足的消息。
护国公大发雷霆,亲自请出家法,在祠堂里鞭笞司徒俊彦十八下,以示惩戒。同时,他亲自登门,向方老太君和方大人赔罪。还送来了两车名贵珍稀的药材,以及三名见多识广的军医。
其中一位军医的确有些本事,为方月蓉诊脉,询问过她的症状后便道:“方姑娘这是着了道了。你们可知,她得罪过什么人?”
“只有找到这个人,平息他的怒火和怨恨,才能解开她所中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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