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儿脑子里嗡嗡作响。
“什么完了,怎么就……完了?”问出这句话,她仿佛一时间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黄珑捻着胡须,满脸的褶皱都聚集在一团。
“完了完了,伤口明明都愈合的差不多了,但人就是不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头里有淤血?”
“脏腑破损但却察觉不出?”
“嘶,不对呀!”
旻儿满身冷汗,急得浑身颤抖,“我哥难道真的没救了?”
黄珑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她,“谁说没救了!哪里来的庸医说他没救了!”
旻儿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是您刚才说完了完了?”
黄珑清了清喉咙,“那是我的口头禅,不必在意。我这就拟个方子,你亲自去抓药,再拿回来煎煮,不可假手于他人。”
旻儿恍惚片刻,接过方子后立即马不停蹄地忙了起来,终于从惊吓中缓过神后,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趁着去小厨房熬药的功夫,她从杨府的下人口中还打探出不少消息。
杨佩的确生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嘴唇发紫,面色发绀,时不时四肢抽搐,连话都说不清,偶尔有清醒的时候,就逮着人发脾气。十分的阴晴不定,暴戾乖张,全然没了过去那般高傲儒雅的气质。
南宫恕每日都到杨佩身边伺候,亲自端汤喂药,很是贤惠。但杨佩却不领情,有时候连她也一起骂,而且所骂之言语还极为不堪。
如今府里的奴仆都在传,说老爷被妖邪附体,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夫人着实可怜。
也因为如此,历来受宠的董姨娘最近也不敢嚣张了,夹起尾巴做人,连主院的边都不敢沾。
“听说,左丞相在外头有个……相好的,南宫夫人就没有生气吗?”旻儿眼珠子一转,摆出一副极为八卦的嘴脸。
与她闲话的厨娘不屑地撇嘴:“外头的野种也敢进杨府的门?呸,她还真当自己是天仙了!如果我是夫人,必定要趁此机会把她们母子给……”
她做了个割喉的手势,又道:“可惜夫人太过仁慈,但凡硬气些,也不至于受这些委屈。”
旻儿立刻应和着点头:“就是!夫人菩萨心肠固然是好的,但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却是不占上风的。”
那厨娘深以为然,“所以只能我们这些下人多帮衬点了,如果老爷真要把那个野种和贱女人抬进府,咱们绝不让他们好过!”
旻儿又附和了几句,便端起药罐回到杨宥临房中。这时候黄珑已经把杨宥临全身衣服给扒了,用金针扎成了一个刺猬。
“你你你……”
“你什么你?留针半炷香,你在这儿盯着点,我去上个茅厕,哎呦哎哟来不及了!”黄珑夹住双腿,火急火燎就往外跑。
旻儿无语至极,只得坐在杨宥临床边,盯着青烟缭绕的那炷香。
黄珑这个棒槌,给杨宥临扎完针就不管了,只给他腰上搭了条薄被。她实在看不过去,将床幔放下来一半,又找出绢纱,把他身上没有扎针的地方全部盖住。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床柱边,把口罩又往上提了提,想起她做的那几个梦。龚止戈和凤珩之间一定存在某种感情维系,不止是先生与学生这么简单,但她好像和十皇子、六皇子也存在纠葛,他们这几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十皇子后来会杀了龚止戈?
想着想着,旻儿忽然觉得眼皮子发沉,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
她又在梦里见到了十皇子。
龚止戈初次到国子监,刚满六岁,比他侍奉的十皇子李允言只大了三天。
下学时,博士为李允言解惑,龚止戈站在窗边收拾笔墨。八岁的六皇子李允廷趴在窗户上对她招手,一脸看热闹的灿烂微笑。
李允廷:“喂,你就是龚将军的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