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犹如一块朽木,安详地躺在床上。
杨宥临从门口慢慢走近,看着这个男人,却有种极其陌生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从未见过杨佩如此安静的缘故,还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父亲。
杨佩老了。
这个曾经能把他一把举起抗在肩上的男人,突然间两鬓斑白,形销骨立。
这个认知让他呆呆地站在床前,愣住了。
杨筝没有他这么复杂的感受,两步并作三步冲过去,一下扑到他的跟前,开口的同时眼眶也红了:“父,父亲您这是怎么了?”
“筝儿来晚了,我应该早点来看您的。”
杨宥临抬头瞥了眼身边的垂手而立的婢女,发现她们的双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变得更为浓重。
而且这个房间里,充斥着极为浓郁的花香。
他环顾一圈,发觉窗边和床后都摆放着不少月季。
他记得母亲最是喜欢月季,难道是她吩咐吓人搬进来的?可父亲正在病中,房间里摆放这么多朵花当真合适吗?
南宫恕晚他们一步进来,叹气道:“你们父亲近来总是困倦,前一刻还在与我说话,后一刻便能睡过去。药吃了倒是不少,却不怎么管用。”
“可有请过太医?”杨宥临问。
南宫恕点头道:“自然是请过的,太医却找不出什么根由,只道是年纪大了,脏腑衰弱。现在每日都进人参,精神还算好了些。”
“那父亲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杨筝翘起头来问。
南宫恕淡淡瞟他一眼,道:“这个时候睡着,怕是要半夜才会醒。你的孝心娘都看在眼里,等你父亲醒了,自会说与他听。”
杨筝抿嘴摇了摇头,皱着眉头给杨佩掖了掖被褥,拱手行礼道:“母亲这几日辛劳了,筝儿明日一早再过来探望父亲,还请母亲准许。”
南宫恕的脸色霎时阴冷了几分,“好吧。”
待杨筝开心地走出去,她脸上的寒意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杨宥临在一旁看到,心中反倒是松了口气,因为这才是他预料之中该发生的事情。
“娘,您要是心中不快,未必非把他们放在眼前的。”
毕竟这件事说起来,全然是杨佩的不是。
但他也清楚,南宫恕向来看重自己的名声,哪怕为了杨府表面的和谐,她也绝不会为了这件事就与杨佩撕破脸。
可主动把这对母子接进府,却未免显得有些大度过头了。
南宫恕淡淡一笑:“没什么,左不过就是个庶子。”
听她如此说,杨宥临便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在这屋又说了几句闲话,南宫恕便催促他回屋。黄珑今晚还要给他扎针,药也在炉子上温着。
“我看黄珑身边那个药童不错,手脚麻利,为人机灵,话却不多。”南宫恕边说,边给他抚平了领口的褶皱。
“要不,娘给你要过来,以后就做个贴身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