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宥临终是没能在梦里看到凤珩的结局。
他既想看到又不愿看到,唯恐龚止戈不得善终,凤珩这般的奸佞登基称帝。因而从梦中惊醒过来之后,不敢再睡。
他轻抚过旻儿的脸颊,喃喃道:“你不是她。放心,这辈子有哥哥在,一定让你过上顺遂幸福的日子。”
然而燮族之患不除,国家动荡,旻儿如何幸福?
他本来已经想好,只要等旻儿到了神光城,他努力建功立业,迟早能向皇上求一个恩典,建府独居,到那时不管自己是否娶妻,他都能把旻儿接过去,护她一生一世。
然而如今,他连阳城时疫一事都解决不了,遑论其他?
杨宥临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少年时的鸿鹄大志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是如此不堪一击。杨佩说得对,有些事的确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但他的斗志却并非这样容易被打败的,他是个想做实事的人。虽然这个世道,偏偏就是要做实事才格外艰难,可他相信,只要召集起志同道合者,这世道是可以被改变的!
他沉重的呼吸在旻儿耳边回荡,她却在梦中微微抿唇,笑出声来。
杨宥临也不由自主跟着她勾起嘴角。
帮她掖了掖被褥,他起身来到桌前,提笔写下一份奏折,详尽地阐述了阳城的防疫和赈灾良策。虽然他不知道这封奏折最终是否送到皇上手中,但仍然想要尽最大可能,去试一试。
天刚蒙蒙亮,杨宥临便拾掇好自己,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找到黄珑,嘱咐他好好看顾旻儿,最好以搜罗名贵药材为名带她出去,不要留在杨府。
他不在,无法预料杨府中会发生什么,因而必须谨慎。
黄珑拍拍胸脯让他放心,结果他前脚赶走,后脚旻儿就差点被人认了出来。
“哟,都日上三竿了,你个药童竟然还在睡觉?还不快快滚起来!”
“这可是我兄长的屋子,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杨雪罗这些天憋足了气,好不容易熬到杨宥临不在家,正四处地找人的不痛快。
旻儿这一觉睡得十分餍足,抻了个懒腰,才慢吞吞地从卧榻上爬起来,一边叠被穿衣一边道:“四姑娘也知道这是大公子地房间,您擅自闯入,怕是不太好吧。”
杨雪罗用冷漠的眼神剜了她一刀,“哼,我是奉母亲之命过来给哥哥整理屋子的,下个月这里就要多个女主人了,兄长这屋子太过朴素,怎么也得修饰一番。”
“喂,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你这药箱也一并拿走,难闻死了!”
旻儿晃了晃神,猛然抬头时口罩差点掉了下来,“大公子要成婚了?”
杨雪罗直勾勾地看着她,面色生疑,“我怎么瞧你有些眼熟?”
旻儿赶忙垂下头,把嗓音压的不能再低:“四姑娘说笑了,小的以前从未见过您。”
杨雪罗冷哼,“想来也是,像你这种卑贱的药童,本姑娘怎么会见过。滚吧,好好帮你师傅做药丸去,大公子的私事岂是你能过问的!”
旻儿安耐住心底的恼怒,寻得黄珑,立即把他拽出杨府。
两人来到得月茶社,邬三和棠七都对着她摇头。
他们一直有派人监视杨府,完全不知杨宥临要成婚一事。想来想去,旻儿放下心来,心道定然是杨雪罗信口胡诌。
不料到了这日正午,市井中突然传开了一个消息,百姓奔走相告,还都一脸喜色,觉得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什么,你说重光君要尚公主?”邬三惊愕地看向棠七,“这消息属实吗?”
棠七耸了耸肩,讥讽道:“消息是从公主府传出来的,你说呢?”
邬三却有些不敢相信,“这不可能吧,重光君刚刚被封为四龙廷尉,必然是想有一番作为的。这种时候,他怎么会要尚公主?”
棠七没好气地撇嘴:“我怎么知道!”
邬三皱眉提醒他:“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主子。”
“为什么?”他颇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