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儿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她拥有杨旻柔的记忆,却无法代替她回答这个问题。
她目光冰冷地看向一个人。
杨佩从未在家中遭受过这样的注视,那些平日里根本不敢抬头直视自己的奴役与妾,如今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底里充满了怀疑与憎恶。
他犹如站在滚烫的烙铁上,不敢移动分毫。
周大人扫视一圈,觉得这件事他无法处理,只能暂停查验,说道:“结党营私,罪名不小。杨大人,现在只能请你随我一同去大理寺一趟了。”
杨佩的小拇指忽然抖动了一下。
但他依然从短暂的慌乱中镇静了下来,哀叹一声,顺从地点了点头:“杨某治家不严,让周大人见笑了。不过缃绮年纪还小,过堂就算了吧。”
“为什么算了?父亲是怕我抖落出你更多的秘密吗?”杨缃绮唇边的笑容比海棠还艳丽几分,眼眸中却溢满了阴森的死气。
“既然要查,周大人便把这个男人也一并带走吧!每次我被半夜送走,都是这个男人动的手,他应该知道很多事!还有我房里的大婢女七巧,护卫李铛,也都与这件事有关。”
杨缃绮高扬着头颅,她是真的豁出去了。
事情最坏不过是证据不足,杨佩被判定无罪,到那时她就可以真的死心,彻底放弃这尘世,去山上削发为尼。
杨佩一干人等被廷尉府的府兵押走,临走时,他怨毒地看了杨缃绮一眼。
杨缃绮本能地打了个冷战,但却强忍着身体里的恐惧,没有低头。
南宫恕走过来,深深了看了她良久。
“我记得你十三岁时的冬天,有天夜里在府里迷了路。那时候,你其实是想投湖的是吗?”
杨缃绮自嘲地一笑:“是啊,但我太怕冷了,所以打消了那个念头。”
南宫恕轻轻地哀叹,伸手抚摸她的脸颊,“这些年你受苦了,但你这样做,以后怕是……没有人家愿意娶你。”
“无所谓!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我不在乎,如果夫人也容不得我,我便去出家。”杨缃绮一把拍开了她的手,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见的声音对她道:“夫人最好不要阻止我,这个家里的秘密我可还知道不少呢。”
南宫恕面无表情。
她淡淡勾唇,安抚了大家一番,让大家各自回房,等候廷尉府的下一个命令。
旻儿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从冰兰苑绕路,偷偷来到扶苏院,放了数十根藤蔓出去,给与紫藤随机应变的权利,展开地毯式搜索。
旻儿就靠在墙边,望着头顶忽然出现的晚霞。
神光城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这样绚烂的晚霞了,橙色夹杂着玫瑰红,犹如大片大片的棉絮浸染在一起,又像是玻璃上晕开的颜料,混杂不堪却又美的惊心动魄。
而且,它们一直在不断地流动,慢慢地变化成另外的模样。
旻儿心底的空洞赫然变得更大了些,却仍然不由自主地向往这样的美景,仿佛只要多看一眼就能多汲取一部分鲜活的养料。
她早已觉察到自己心灵的干涸,所以格外期望走到人生的终点。了结一切,找个地方养老,几乎成了这些年的执念。
可真到了那一天,她就真的能感觉好受些吗?
旻儿的头又开始疼了,她知道自己遗忘了很多东西,在以前她总以为那些肯定是无关紧要的回忆,可自从跟那个诡异的梦境开始……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紫藤:“好多月季,虽然都是无毒的,但它们有些奇怪。”
“如何奇怪?”
紫藤:“明明是活的,却感觉有一股非常强烈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