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儿曾不止一次地经历过宫斗,深知深宫中的女人若得不到宠爱,会滋生各种心理问题,偏执于嫉恨不过其中之一。
但她认识的宋琳琅,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反而宽厚通达,早已堪破了人间情爱。换句话说,她早就堪破了红尘,若真嫉恨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为何偏偏在皇帝弥留之际,太子面临最大危机之时动手?她想不明白。
要说宋琳琅一直戴着人格面具,她是信的。可有一次她被厉贵妃暗中陷害,她虽有所察觉,可不是宋琳琅出言维护,她不可能那么轻松化险为夷。
宋琳琅对她的好,也并非明目张胆的那种,即便帮她做了什么也都是悄无声息的。要不是她敏锐又谨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知道,所以旻儿才会以为她对自己的关怀是真心的。起初她认为这是因为自己尊重刘鋆,并未因为他痴傻就瞧不起他,宋琳琅感激所致。但后来觉得应该不止于此,因为宋琳琅时常偷偷给她写信,与她分享诗词;还会通风报信,帮着她好几次躲开了厉贵妃的霉头。最贴心的是,会送给她一些女子贴身用的精巧物品,让她每次来了小日子都能干爽舒服。
在颜帝在的时候,宋琳琅还仿佛知道她不愿侍寝,每次她用身体不适做借口,她还会出言为她圆谎,默契极了。
即便到了现在,旻儿也依然相信,那时的宋琳琅对悯贵妃的好都是真的。不过,刘鋆终究是她的命。若刘鋆确实对她产生了非分之想,作为一个殚精竭虑多年的母亲,她对自己的感情确实有可能瞬间变质。
那么,当年自己被诬陷,也是宋琳琅所为?
旻儿心中仍在打鼓。
“棠七,这件事暂且不要声张。”
棠七点头,“你小心提防,切勿心软。”
旻儿蓦然抬头,“你……”
棠七道:“虽然她以前很可怜,但刘鋆已经是皇帝了,她的所有委屈都值得了。”
旻儿松了口气,她还怕是棠七已经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我明白,辛苦你了,赶紧去歇息吧。”
棠七幽幽地看了她一阵,“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嗯!如果有人为难你,不必给他们面子,只管做你自己。”旻儿直视他,认真道。
棠七顿了一顿,“你不怕为给你惹麻烦吗?”
旻儿莞尔:“我相信你,你不会的。”
棠七心里咕噜咕噜冒出了许多气泡,他握剑的手指越攥越紧。
见他重重点头后翻窗而出,旻儿有种儿子大了可堪大任的欣慰,随即噗嗤一笑,为自己的厚脸皮而感到好笑。
三日后。
旻儿拍拍手,把自己身上的浮土清扫干净,指着脚下的花盆道:“把这盆天竺葵送到福寿宫去,太后娘娘近些日子睡的不好,把这个放在床边或许能有些作用。”
听闻她的吩咐,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对此并不抱有希望。但跟着的主子有心讨好太后,不管是不是有用,总要试试才会甘心,便赶紧领命,把天竺葵送了过去。
三同自从上次夜里莫名晕倒,这两日一直心情烦躁,得知这是杨旻柔送的,颇有些不屑。
他深知悯贵妃是太后心上的一根毒针,根本不想触霉头,但这天竺葵着实长势不错,想了想,就让小太监把它搬到自己房里去了。
说来也巧,这晚他睡得特别舒坦,醒来后看着这绿油油的叶片,心情也格外的舒畅。
难道,真是这天竺葵的功劳?
天竺葵能缓解焦躁沮丧的不良情绪,舒缓压力,对失眠有一定疗效。旻儿在心里默念着,手上却是不停,把碾出汁儿的凤仙花埋到小花盆里,把这些汁儿倒入一个小白瓷瓶里。又选了几种香料磨成粉,倒了进去摇了摇,塞上瓶盖。
静置两个时辰后,她蘸取染成玫红色的凤仙花汁,极有耐心地,一个指甲一个指甲地涂抹了过去。
不久叫来宫女道:“把这瓶染甲汁送到福寿宫去,就说是我亲自做的。”
宫女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起来,暗道这种小玩意宫里哪个不会,太后怎么可能看得上。
这个杨府五姑娘果然是个庶女,如此小家子气,也想讨好太后?
-----
杨宥临浑身恶臭地从一个暗渠里爬了出来。
自从他们狼狈地撤出阳城,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处村庄里寻了个暂时的住处。但因为该村庄被夔族袭击过,无比萧条,他们只能居住在祠堂里,通过修建防御工事和设立暗哨,防备不知道何时会出现的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