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楠悄悄推开门,走出房间,来到漆黑的院子里。
棠七站在淡淡的月光下,脸上一片阴霾。
“到底怎么了……七哥你怎么不进去?”她拼命压低嗓音,生怕把好不容易睡着的旻儿惊醒了。
棠七面如冰玉,说道:“我在想,到底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难道重光君真的又出事了?”红楠的脸色瞬间凝重。
棠七瞥了她一眼,道:“他好着呢,和灵玉公主在一起。灵玉公主她……有喜了。”
红楠整个人僵住。
“这,不……这不可能!七哥你是不是搞错了,重光君他不是那种人啊……”杨宥临在红楠心里,一直是个正人君子。
棠七也觉得不可置信,“我也不愿相信,但御医给灵玉公主拿过脉了,的确是喜脉。”
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有可能是假的,但灵玉贵为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作假。而且太后都认了,岂能有假?
红楠心头一滞,“老天爷,那皇上和太后是怎么说的?”
“除了尽快让他们完婚,还能如何?杨佩的确不能再留,但重光君还能自立门户。”棠七叹了口气,“只怕明日,杨府的牌匾就会被摘下,换上其他的匾额。”
“所以,我哥是快要当爹了?”陡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棠七其实方才已经察觉到了,但这事迟早要说,既然被撞破了,他便没有隐瞒的理由。
“哎呀姑娘,您怎么没穿披风就出来了!”红楠急忙走过去,摸了摸她的手背,“夜里凉,奴婢回扶您房吧。”
旻儿被寒风吹得浑身冰冷,却听不见她说的话,两眼幽黑望不到底。
“没关系。”就算是染了风寒又如何,她再也得不到想要的那份关怀,又何须这样小心翼翼。
“这么说,我哥现在还在宫里?”她问。
棠七一怔,缓慢点头:“听说留宿在金殿的偏殿了,皇上与重光君秉烛夜谈,应该是有要事相商。只是他不回府,我们诱敌的计划该怎么告诉他?”
旻儿此刻的神情看着极为冷静,想了想说:“你写封书信让黑衣人交给他便是。忙我们帮了,事我们也做了,该是深藏功与名的时候了。”
棠七神色变得愈发的复杂,欲言又止。
他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他眼里的杨旻柔坚韧挺拔,应当活的自由肆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倾尽全力为他人付出却必须要缄默回避。
终归,是他不懂得女人心么?
说完这句话,她回屋开始收拾行李。先前打包好的箱笼搬起来就能走,但她站在房里却久久回不了神。从什么时候起,她真的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呢?
她对杨府其实并没有任何归属感,只因为这里有他,她才有了家的感觉。
“姑娘,您才刚回来……”红楠忍不住劝她,“还是好生歇息一夜再做打算吧,说不定明日大公子就回来了。”
旻儿犹如慢了半拍,道:“不必了,眼下局势已定,即便我与他再见面又能说什么呢?”
如果她真的是杨宥临的亲生妹妹,自然应当留下来为他筹备婚礼,见证兄长与嫂子大婚。即便以后兄长要住进公主府,她也可以依靠兄长和公主在将来过上顺遂的生活。
可她不是,她实在做不到。
不过她的确舍不得现在就走,思虑再三,听红楠的话回到床上躺下,却久久未能入眠。
“明日一早,你通知邬三,把三姑娘与四姑娘悄悄送回来。不必说任何话,也不要留下任何端倪。”
“好,姑娘您快睡吧,现在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辰,明天还不知会如何。”红楠心疼旻儿,小声催促她,见她闭上眼睛朝里侧过身子,才转身回到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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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宥临吐出一口浊气,从宫人手里接过布巾擦了把脸,便把她们都打发了出去。
他不需要人伺候,更不喜欢留宿在宫中。
然而灵玉为了救自己竟撒了那样的弥天大谎,他如论如何不能走。大敌当前,他更不能做个逃兵。
但一想到马上要到来的婚礼,杨宥临这颗心便犹如水中的葫芦,浮浮沉沉,落不到实处。他不知道这消息能瞒多久,东晟百姓又会有何种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