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若惜的女主人姿态固然令她厌恶,但杨宥临听之任之的态度却犹如一盆冷水,浇得她从头到脚都瑟瑟发寒。
她看得出来,杨宥临是真的想娶她为妻的。否则以他根深蒂固的边界感,根本不可能容忍严若惜这样做。
但他怎么能……怎么能娶别人呢?
难过又焦虑的旻儿此时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思维误区,她早就知道杨宥临连自己名义上的兄长都不是了,所以才以普通男女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但杨宥临尚且不知,又如何能想象的到这件事会伤害到她呢?
换句话说,杨宥临在不知情的前提下,不管娶谁都是天经地义的,但旻儿却为此胡思乱想,遍体鳞伤。
萎靡不振地折腾了半宿,旻儿实在睡不着,干脆坐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
她心中积攒着怨气,又熬了半宿精神不济,情绪变得越发焦躁,因此言辞激烈,说不清原由,就只反反复复只表达了一个意思:你不能娶严若惜,我绝不允许!如果你执意娶她,一定会后悔!
放进信封装好,粘上浆糊,旻儿把红楠喊来,“你把这封信交给钱管家,让他天一亮就亲自送到杨府。”
红楠很想劝她一句,不如先把话与重光君说开再与他谈论婚事,眼下这样着急只怕会适得其反,但旻儿俨然听不进去,一心想要棒打“鸳鸯”,把人给抢回来。
“去呀,你还愣着做什么?”她问。
红楠踌躇道:“事关身世,重光君即便知道了也不可能马上就同意这门婚事,姑娘这样急切,万一……”
“可我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成婚吗?”那她这苦等的三年又算是什么?!
旻儿心中的委屈,根本无法对人言说,穿越局的异样和任务进度的停滞就好像压在她心头的两座大山,唯有杨宥临的存在能给她带来一丝慰藉。然而现在,就连这份慰藉也要被人抢走了。
红楠无奈,轻轻摇头退出门外,把事情给钱管家交代清楚后,对了句嘴:“如果可以,钱管家能否试探试探重光君心中所想?我总觉得这件事太过突然,一点儿也不像他的做派。”
而且他若真是爱重严若惜,断然不该这般仓促。
钱管家点点头,心里也是溢满了苦水倒不出来。他作为幽王府的管家,很想让杨宥临立刻认祖归宗,但却不能私下里对他陈述这件事。因为这明显带着私心的行为,太容易引人怀疑。他不愿,杨宥临还未入府,就对他心生芥蒂。
他想了想自作主张,从幽王府的仓库里挑选了一些名贵的药材,再附上信送到了杨府。
杨宥临正在房中泡着药浴,刚才还土黄色的药汤此时已变成黑漆漆的一片,泛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听闻旻儿派人送东西来了,他急于起身,脚踝和膝盖传来猛烈的刺痛,让他直直跌坐回木桶,溅起许多水渍。
他喘息良久,吩咐侍从把钱管家请去花厅,他稍后就来。
杨宥临挣扎着从木桶里站起来,光是抬起脚迈到桶外就花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
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的疼痛让他不堪重负,一直咬着牙根才堪堪忍了过去,擦干身子将衣裳穿好。
他知道只要吩咐一声,就会有奴婢、小厮围绕在身边,把他伺候的妥妥当当,但他却宁可这样折磨自己,半点不愿让外人看到自己如此孱弱。
杨宥临历经劫难,即便到今日也依然留存有自己的傲骨。
钱管家惴惴不安地等候着,如坐针毡,恍恍惚惚喝了两杯茶才终于把他等来了。
“幽王府钱令见过重光君。”因为受到旻儿的影响,他仍沿袭着过去的称呼。
杨宥临稍稍一愣,有多久他没听见过“重光君”这三个字了,一时间恍若隔世。
“钱管家不必多礼……”稍作寒暄,他接过旻儿亲笔书信,认认真真读完,脸上却升腾起层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