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俊彦这辈子就这么一个能掏心窝的挚友,即便因为他莫名成为韩徵的儿子而感到惊诧,对他身体的担忧还是胜过了一切。
“怎么就伤到腿了呢?”他左看右看,眉头皱成一团,小心翼翼的口吻与往日截然不同。
杨宥临苦笑着摇头,“当年离开神光城的时候遇到了几只变异夔,侥幸活下来已是不易,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这么说,是当时就伤到了根基?”司徒俊彦神色愈发紧张,不知所措之下竟还结巴起来:“那,那那怎么办?是否需要特别名贵的药材,我在北边留了驻点,听说那山里的野山参极有灵性,我这就派人去给你挖来!”
“俊彦,你坐下。”杨宥临见他这般为自己着急,心里十分感动,却舍不得他白费功夫,“你急什么,我们兄弟多久没好好坐在一起谈天说地了?本来回城之后就想去找你叙旧的,不想发生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这心里乱的很,正愁找不到人倾诉呢。”
司徒俊彦下意识点点头,“你这人就是个闷葫芦,什么事都压在心里,可不得憋出病来么!做你的副将一定无聊死了!说吧,有什么烦心事,我这个当兄弟的,一定帮你!”
杨宥临心下叹息,事到临头,又有些说不出口。
想来想去,只能先谈论公事。
“听闻你这几年多在黑石城一带活动,那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晓。我父……不,是杨佩当年曾与我提到过,黑石城内有他的内应,帮他运送过不少死囚出来,以供他做药人使用。那些药人,存活率极低,但也有少许会通过服药而变成夔的。那些药非寻常之法制作而成,里面有死掉的夔族的血肉,裹入药丸之中要活人吃下,因而从肺腑里便感染上了妖兽病。
然而并非所有感染妖兽病之人皆能存活,有些经受不住的,不过数日便会浑身溃烂而死,尸体被他命令哑仆埋在杨府的旧仓库中。存活者则被杨佩秘密送走,却不知送往了何处。当年我一直追查此事,但杨佩迟迟不肯说出实话。为他制药的是何人,黑石城的内应是谁,帮他把夔运送出神光城的是谁,仍旧是个谜。”
司徒俊彦面沉如水,冷肃道:“如此说来,杨佩死不足惜。”
杨宥临慨叹一声,哑声道:“我知他罪有应得,可他毕竟……养了我这许多年,论父子情分,并不弱于别人家。然国家大义在前,我不敢徇私,但如今我有心无力,追查此事还需要你从旁相助。”
“理当如此,你我兄弟,何须客气?他在黑石城内的内应,我负责帮你揪出来!但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件事,那些从他手里运出城的夔,到底去了哪里?与如今见到的巨型夔是否有关系?”司徒俊彦愤慨道,“他如此做,到底居心何在?”
杨宥临忍不住哀叹了数声,道:“杨佩说过,想把整个杨家迁徙去黑石城,重现家族辉煌。且他研制出一种可以控制夔的药物,有些类似于母子蛊,只要让其服下,掌握着母蛊之人便可让夔为他所用。”
“竟有此事?”司徒俊彦这下是真的惊呆了。
“杨佩这真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杨宥临摇摇头,“无非就是因了权势二字,杨佩对当今圣上不满,又因为时局不稳心生邪念,才会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走上了绝路。”
司徒俊彦细细琢磨,觉得此事兹事体大,不可轻忽。
“此事你不打算禀告皇上吗?”他问。
杨宥临讳莫如深地看了他良久,低声道:“……杨佩胆大包天不假,但他一个文臣,要在神光城众多眼线之下把夔运出城,你觉得他需得何人相助才能做到?”
司徒俊彦眉心一跳,“难道你怀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