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司徒俊彦确信自己听到了旻儿的声音。
他嘴角微微挑起,但下一刻便抬起头对她喝道:“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尽管早已知道她就是那次在皇陵救了自己的成熟寄生者,他也依然担心,她无法在这样惨烈的环境中自保。
“闭嘴!我是来救你的!”旻儿一人对抗这么多的夔族,已经没有多少余力了。
她黑着脸扫了他一眼,“你都变成血窟窿了,就省些力气吧!”
司徒俊彦将刀插在地上,裂开嘴笑了笑,“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可你不该救我的,你现在救了我……等到……宥临怎么办?”
他嘴里充满了血沫,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看着旻儿矗立在一片茂密藤蔓之中,从容不迫地绞杀夔族,心头一片火热,烫得他连脚趾尖儿都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他是真的很高兴。
自从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旁人总道他肆意潇洒,眼红羡慕。可事实上,他在人前的嬉笑怒骂不过是掩盖自己真实情绪的面具罢了。有一个把自己视为私有物的母亲,注定他这辈子都只是一只被锁上了链子的雏鹰,永远不能自由地在天空中翱翔。
母亲在世时,家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牢笼,虽然只是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母亲事事要求他听从自己的安排,哪怕是房中随便一件东西的摆设,窗户要开多大,鞋子要朝那个方位摆都必须遵从她的意思来。否则她就会歇斯底里,疯狂地斥责他不孝顺,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他知道母亲的心智与性情多少是有些问题的,可父亲碍于脸面,一直不肯请大夫来府中给她看病,她也从不认为自己有病……
就这么,一拖拖了这么多年,直到她死,他才得以解脱。
司徒俊彦想,我终于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了!
然而,心上人却一夕之间,成了自己挚友的妻子。他错失良机多年,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他多么想坦白自己的心事,告诉她那个埋藏多年的秘密——那并不是她第一次救自己,在此之前,其实还有一次。只不过她早已忘记,而他也是最近两年才想起来。
“快走!我现在杀不光它们,但能把它们全都困在这里,这只紫瞳夔极为厉害,一时半刻还死不了!”旻儿对他大声呼喊,“你带上还有气的几个兄弟,赶紧走!”
司徒俊彦静静地看了她片刻,转过身,把气喘吁吁的战友搀扶起来。
“棠七带着成熟的寄生者去支援宥临了,他应该不会有事。你等我……等我把他们送回城门那儿,就回来……帮你。”
旻儿望着他蹒跚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跳忽的乱了。
“不用!等紫藤刺入它们体内的剧毒发作,它们就撑不下去了。你受伤很重,还是……”
司徒俊彦却摇摇头,坚定道:“你等我!”
旻儿再没有看他,集中注意力听取紫藤的想法,它打算分出更多的茎,把敌人逐个缠绕起来,勒死它们。而这还不是最难办的,最难办的是那些作为诱饵的百姓,此事竟在阻挠它。
“你们看清楚,这些夔毫无人性!它们要是不死,你们也没有活路!你们都是人,却要相信畜生吗?”她声嘶力竭地怒吼,希望能唤醒这些愚昧又懦弱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