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旻儿与宥临回到幽王府。
连续三天,两人都没有开口对彼此说过话。
旻儿为一己之私害死司徒俊彦,而备受良心的煎熬。她深陷自责无法自拔,更不知道如果宥临知晓了此事,会如何看待自己。她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因而称病卧床,闭门不出。
宥临见她如此,心情愈发沉痛。
那日,他亲眼看到旻儿在俊彦的尸首前哭的肝肠寸断,在短暂的震惊过后,犹如置身于火海,烈火烹油,竟不知是俊彦的死更令他悲痛,还是终于发现旻儿对俊彦的感情而更为悲痛一些。
要是死的是他……她是否就不会这般难过?
宥临狠狠把心底的痛楚压制下来,拖着残破的身躯,每日奔波。他麻木地吃着黄珑给他配的药,隐瞒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在旻儿和俊彦找到他之前,他就已经被燮族咬过了。那时他抱着必死之心,所以并未多加在意,直到苟活于世才惊觉身上的这些伤口……很可能诱发极其严重的后果。
唯一知道他这个秘密的,只有黄珑。
黄珑知道自己劝不动他,每每给他上药都是哀叹扼腕,“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好再说你什么,只望你早日做出决断,莫要……”
“连累他人。”宥临苦笑着穿上上衣,低声道:“您放心,我不会的。”
黄珑好几次欲言又止,深陷重重矛盾之中。于公于私,他都应当将此事告知旻儿,然而……
“黄大夫,此事您万勿告知他人,尤其是旻儿。”宥临哪能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认真地恳求道:“与其让她为我担心,还不如……到时我就像……父亲那样,请人代劳,了此余生,还能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
只是可惜了俊彦,为了救他,英年早逝。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一定要离得他远远的,不要再与他做兄弟,不要再与他做挚友,只做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黄珑眼中涌动起泪光,难道他真要眼睁睁看着宥临赴当年幽王的后尘吗?
他还不愿放弃,便再次翻阅自己收集起来的医案,想要找到应对之法。天地之大,超乎他们的想象,难道整个东晟都找不到一个天生不会被燮族感染的人吗?
“但你必须答应我,不能自暴自弃!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要放弃知道吗?”黄珑虎着脸,对他说道。
宥临心中苦水泛滥,没有回绝他,如果可以,他也想要保留一丝希望。
“好,我答应你。”嘴上这么说,宥临已经下定决心要给自己安排好后事。
他把何管事叫都近前,嘱托道:“麻烦你,去找一处隐蔽的地窖,买下来!找个手艺精湛的铁匠,打造四根如同婴儿手臂粗的锁链,分四个支点,固定在墙上。地窖里垫上些许干稻草,要能够透气,但出入口只需一个,门上需能上锁,那锁也用精铁打造,锁上之后,哪怕是刀剑都无法轻易砍断。”
何管事满脸困惑,“您这是……打算做什么呢?”
宥临沉着脸,冷声道:“只管去做,不必多言。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因由。”
然而何管事还年轻,要是后面得知他意欲何为,难保不会心境崩溃,把秘密泄露出去,所以他还需要留几个后手,不能把所有的事都交给他去做。
何管事一头雾水地离开王府,宥临来到幽王府的两座小楼,这里已成为实打实的老兵宿舍,他们不愿做废物,于是每日都在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制作箭矢,帮守城的士兵们磨刀剑,还帮他们灌制火油,甚至有些手艺好的还会自己制造轰天雷。
宥临初来时看过他们几次,这次过来,心情却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