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旌霖坐在空无一人的家里,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是特意问了在机场的朋友,确认了苏知晚确实登机了,才一下班就赶回了御锦华苑的。
在苏知晚不在的这几天里,他学会了一道汤,但他在家枯坐到煲了两个小时的汤凉下来,都没等到苏知晚。
他给苏知晚打了个电话,苏知晚却对她说,她还没有回A城。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很多猜测,但最后,他还是逐渐看清了一个事实。
苏知晚,应该确实是不喜欢他的。
所以她才无时无刻想要逃。
这一刻,裴旌霖突然觉得心灰无比。
他爱了她许多年,从7岁时第一次见到她,就再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他还清楚地记得他见她的第一面。
那天下着一点小雨,她不知怎么跑进了裴家的花园,裴旌霖出来捉蜗牛,在花园一角见到了她。
她穿着一条白纱连衣裙,上面沾着一点绿叶,裙摆有几处沾上了污迹。裙子的肩部被雨水打湿,袖子变得有些透明,贴在她细瘦的胳膊上。头顶上带着花朵编成的花环,挂着晶莹的雨滴,整个人像是雨天才出没的花之精灵,
最让裴旌霖难忘的,是她的表情。
他的花仙子撇着嘴,眼睛低垂着看向她,仿佛他才是那个无故闯入的人。
冷傲又孤僻,美丽而陌生,让人心生敬畏,又让人试图亲近。
他记得他小心翼翼地问她:“你是谁……你……冷吗?”
记忆里有模糊的部分,但后来他想,那时应该是夏天,下小雨时的气温并不低,而苏知晚也没有表现出瑟缩或者发抖的样子。
但他就是觉得,她很冷。
他伸出手,对比自己高半个头的女孩子说:“你想喝热巧克力吗?我爷爷房间里有。”
也许是“巧克力”三个字总能打动每个孩子的心,他看见对面的女孩子脸上出现了微不可查的笑容,然后拉上了他的手。
从那天开始,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放开这只手了。
他们青梅竹马地长大,但他却比她小两岁,她看向他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只把他当弟弟,当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孩子。
天知道他为了追上他们相差的这两岁,做了多少努力。他知道母亲不喜欢她,所以他从来不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她对他的特别,他知道她理想的大学,也因此为了她做足了功课,放弃了保送他的学校,说服了父母,进了她所在的校园。
可那道鸿沟似乎一直存在着,他永远只能追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
他在她去高中上学的时候试图护送她,但却只能听到她对自己的同学问起这个又帅又高的男孩子是谁时回答“邻居的弟弟,还上初中呢”,他在大学校园里找她的身影时,却看见她挽着男朋友的手,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他永远追不到她。
三年前苏家遭遇资金危机,裴旌霖几乎疯了一样,去恳求八十高龄的祖父,出面去苏家谈婚事,因为当时,父亲不同意他娶苏知晚,但裴旌霖固执地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名正言顺得到苏知晚的机会。
苏家同意了,后来苏知晚也同意了。
订婚宴那一天,裴旌霖觉得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他看着苏知晚穿着他为她定做的,镶满了钻石的礼服裙,纤细的手挽在自己臂弯,跟着自己一桌一桌敬酒,他几乎觉得那是一场梦。
他那天喝得酩酊大醉,见到每一个人都是笑脸相迎。
可是一觉醒来,苏知晚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