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被占,大楚被自己人从内部瓦解,拥立公子息为王,越椒成为令尹后,一人独掌楚国军政大权,同时另立新政,号令百官,动则一道政命,贬谪不听号从的朝臣和氏族,甚至夷其三族,处以极刑,换上他的人;再一道军令,他的虎狼之军不讲任何规矩,肆虐于荆蛮之上,所过之处,一片刀锋,尸横遍野,血腥镇压楚国上下。
越椒本没有什么保家卫国的信念,他要的是一国臣服,筑起他一国令尹的权力高墙。
至此,他的“狼子野心”之名算是坐实了。
无论后世如何书写,必然会留下他重重一笔。
整个朝野在越椒的监国下看似风平浪静,世家朝臣不能逃离者,却无不惶惶不可终日。
郢都上空时刻笼罩着令人窒息的阴云。
“李老,我们就真任若敖越椒这样篡权下去了吗?”下朝的赵侯问着当先的李老。
从来笑呵呵的老人,今日没有了笑意,漠然看着他挑起白眉,眸中露出些许岁月峥嵘,沉声道,“如今赵侯还能上马,可敢与我大楚第一武士叫阵?……”
赵侯闻言就要拔剑,李老却轻轻按住他的剑柄对他说道,“我知赵侯血气不减当年,可是如今楚京已不是当年令尹在的时候……”
提到“令尹”二字,众人面色深深,心知肚明。
知道李老嘴中说的不是如今的这位“令尹”。
李老继续说道,“不说五城兵马司,虎贲禁军,再加上若敖氏的二部部曲,近十六万兵马在他一人手中。”
然后重重叹气一声,“而成氏,潘氏已也被他驱逐,仅凭你我李氏,赵氏,几个氏族所有部曲相加在一起,也没有他一只若敖一部人数众多,唯今能护住自身已是天之幸事,我们何以对抗?”
答案自是不能。
赵侯沉眉,却又心有不甘,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怒气,推剑回鞘,“那我们就容他这样坐在王座之上,自封令尹?”
“他到底是想当令尹,还是想当大王?”
“还是两个都要霸占了!”
“我楚国干脆直接改氏若敖好了!”
李老闻言负着手,只是目光深深看着王宫的方向,缓缓说道,“大王驾崩,令尹新逝,就连若敖子良也拿他没有奈何,被气的奄奄一息,我们能怎么样!此时我只希望太女尚在人间,我楚国尚有一丝希望……”话落,就抬步上了李府的马车离去。
包括王尹在内无不发出近乎哀泣的声音,尤其王尹身为子般的学生和拥护者,“也不知道驸马何时归来?如今我们只有指望驸马了!”
赵侯闻言也沉默了。
众臣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
这楚宫再也不是他们能随意说话的地方,各处都是越椒的耳目。
这一刻,很多人在心中期盼着那个他们不看好的女子掉入龙潭还活着,活着回来,带回附马,带回孙侯,带回援军驱赶国中恶狼。
老汉麻木地看着这些朝臣上朝又下朝,敲了一夜的木梆子,收了起来。
看着空空荡荡的街头轻叹,自从若敖越椒占领了整个郢都王城,整座都城好像变成了一座死城,所有的商铺,客栈,酒肆,茶廖,统统闭门锁户,平民百姓也被禁足家中,城中只有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府兵,还有乱斗的若敖氏六部,一不小心,就可能把性命卷了进去……
除了他手中传来机器的“梆-梆-梆”声,和他的人影回荡在街头,街道上人烟稀少,只有那些重金买通城门大阍的贵人们天一亮就命人叫开城门怆惶逃离都城。
望着他们逃离的身影,老汉“呸”的一声,压低声音骂道,“生死悠关的时候,逃的最快就是你们。”
遥望着宫城上飘飞的黑凤旗,还有新插上去代表若敖越椒黑色战狼旗,他面色担忧地低语道,“也不知道太女如何了……”
“老天一定要保佑好人活着,坏人恶有恶报!”
穿过锦街,老汉躲避着一波波的士兵,穿街走巷离去,看着就连平日里最繁华的女市一时间也没了笙箫鼓乐,门可罗雀,摇了摇头。
不过几日光景,荆蛮第一大都会的繁华不再。
骚首弄姿在门前站了一夜的女闾美姬们眼见天亮,都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道,“姐妹们,这些日子估计都不会有客啦!”
“大家都散了……散了……回去睡觉吧!”
“女司!”
有人见出去了一夜的新女司归来,躬身行礼,目光看向她身后站着大批有罪的宫女寺人,怕是刚刚从宫里送来的。
青儿回头看了一眼用锁链锁住的一长条蓬头垢面低着头的大批宫人,按照女市的老规矩命道,“这一批是宫里昨夜送来的罪奴,把人带进去,宫女收拾干净接客,寺人训练出来护卫!”
“是!”
有人将他们领了进去,可是这批人不似以往带来的罪奴哭天抢地,安静无比,仿佛已经对于投入女市这样肮脏的所在认命,只有一两个死命挣扎着,被护卫打晕扛了进去,青儿目光落在最后一个人全部走进诺大的女市后,才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抬步而进。
回到屋中,青儿直接走进更衣间,换下穿了一夜的衣裳,拎在手中衣衫湿透,被她扔进皂盆中,命人拿去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