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窄道,夕阳之下,夺路而逃的溃兵延绵开去。扈家庄中,冲进去的梁山军队厮杀一阵,接到宋江、吴用那边相对强硬的命令之后,便即撤走,但在扈家庄当时的情况下,便是这一小轮的冲杀,也造成了巨大的伤亡。扈成带领的几百人在门口便被击溃,但他领着剩下的庄户努力想要阻止事态的恶化,交手之中,被围攻成重伤。扈太公在庄内组织起庄户,勉强守住了一阵主宅,但庄内妇孺仍旧被杀死不少,他自己腿上也中了一箭,只是没有生命危险而已。梁山人本就有意在扈家庄掀起混乱,间接给祝家庄造成压力,一进来便到处放火。待到扈三娘回来,小半个庄子都已经陷入火焰之中。她看了兄长与父亲的伤情,安排了人救火以及清楚庄内不及离开的余匪之后,又带了人再度杀将出去,要为庄子里的死者复仇。这时候,呼延灼、朱武等人已经转过去正路,领着两千多的士卒,要与宋江等人在半道汇合了。呼延灼原本是不打算退的,然而吴用那边措辞严厉,信誓旦旦有朝廷大军将至。而且在这个过程里,他也已经听说了某个谣言,道是秦明死前,曾说他与关胜乃是内鬼。这个时候若我行我素,往后在梁山上清算起来,恐怕就难以做人了。虽然这样的谣言令得他不得不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后撤,但在通往庄外的一个岔道间与宋江等人汇合起来后,呼延灼还是与众人说了心中想法。“此时我等尚能作战。只待杀将回去,或许便能破庄!区区武瑞营已被我等杀得畏缩不前,有何可惧的!”他想要带着仍有士气的手下反扑回去,然而吴用等人却是不允。“武瑞营便在附近。还未出现,若呼延兄弟的人杀过去,陷入胶着,武瑞营再以雷霆之势杀出。到时候陷入死地,咱们这一万多人降的降死的死反的反,如何还有转机!而且咱们中间尚有内鬼未曾清除,那边还有众多后手可用,呼延兄弟怎知这边是一番冲杀的事!”朱武在那边拱手道:“我等还有上万人,只要先杀过去,打溃对方,士气自然能够再起来!为战之道,岂能一味猜测对方有诸多后手!”宋江却也道:“对方三天时间便将我等弄至这步田地。何况还有武瑞营尚未出现。朱兄弟也不得不防呐。”“兵法正道。讲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等敢去,必有兄弟敢跟。在武瑞营到来之前杀溃对方,必能重整士气……”“朱兄弟可知那边操盘之人是谁?”“我等也不用管他是谁……”“便是那血手人屠宁立恒。他从江宁至京城,然后一刻不停地杀过来了。”“……”朱武勒了勒马首,望向烽烟传来的那一边。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这时心中,却也是陡然间冷了下来。事实上,吴用这边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对方的后手不止是武瑞营。自己这些人当中有反水的,眼下看来已经可以肯定,假如呼延灼带着人冲杀过去,忽然出现一个大头领将呼延灼当场干掉,别说振奋士气,自己这边离开的机会只会更小。这个名字在片刻间令得众人都有些犹豫,“九纹龙”史进道:“我领人去,想办法阻他一阻。”他原本与朱武、陈达等人原本一同落草少华山,后来上了梁山,交情也是最好。运河一役时,他原本是与朱武等人一道的,后来因为有些事情提前离开,结果死了陈达、伤了朱武,史进在少华山就是众人大哥,一向义气,对此事便一直耿耿于怀,这时候便领了一小队人试图过去阻挡追杀的祝家庄庄户。众人随后也达成了共识,若是武瑞营真的出现,只有呼延灼这批人可做中坚,眼下也只能撤退。呼延灼下令让手下头目尽量维持住自己人的秩序,不要被冲散,然而一旦开始撤离,前方在跑,后面的人还在涌过来,道路又窄,不多时,便也被裹挟在人群里,乱得不成样子了……后方祝家庄的人一路追杀,虽然只是千余人的阵容,但在这些道路上,攻击也已经到达饱和状态。只偶尔会有些梁山头领想要来阻止一下,不多时也就被打溃。推着盾牌,几十把手弩的阵容在这样的道路上一路真是如割草一般,偶尔便有落单的人试图偷袭,也绝躲不过齐家三兄弟的眼力和枪法。他这样的追杀速度算不得快,但胜在够稳。其它的道路间,栾廷玉、祝彪等人便如同猛虎一般的开道,杀过之处,道路上,两边的草丛里,便多是尸首。祝庄中的人这些天来连受死亡威胁,唯有今日杀得如此之爽快。而在独龙岗东边的李家庄,扑天雕李应也已经领了庄户与手下冲杀出来,开始驱赶梁山溃兵。他观望许久,但这两日的变化估计让他眼球都要掉下来,这时候却不敢再躲着,必须要出来站队了。西面的道路上,扈三娘领着庄户也已经撵上梁山溃兵的后部,她骑着马挥舞双刀一路冲杀过去,正杀死一名梁山兵卒,一道身影陡然冲来,将他扑下马背,箭矢嗖的一声从她方才所在的地方射了过去。扈三娘从地上抬起头,不远处的岔道上,朝她射来这箭的却是梁山的“小李广”花荣,一箭不中,掉头跑了。将她扑下来的却是从另一条岔道上杀过来的王山月,他领了十几把弩弓清扫过来。扈三娘看他一眼,却见他浑身是血,就连脸上嘴上都是鲜血满布,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厮杀至这般田地,否则他样貌柔和。就算表情冷一点,也显得好看,此时浑身上下的血腥气,就只有诡异与狰狞了。扈三娘记着杀人报仇。道一声谢,红着眼睛再度追杀上去。夕阳西下,梁山溃兵败出独龙岗,上了大路后。开始朝着一个方向漫山遍野地逃。此时苏文昱也已经找到了附近率领武瑞营的将领,这人乃是武瑞营中的副统领,名叫何睿。这次宁毅过来,一是携着秦嗣源的命令,二是让苏文昱送钱打通了关节,在围剿梁山之前,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演习和拿甜头的机会。得了郑魔王的确切消息之后,何睿一共率了近六千人出来。这些天郑彪携着梁山的势子在附近不断清扫各种小山寨,二十余天的时间下来。收获也是颇丰。何睿的六千多人将他们一网打尽。钱财尽皆易手。何睿尝了这甜头,才来独龙岗这边观望,今天便又顺手俘虏下几百人。事实上。他们在今天中午,几乎是与奔袭而来的呼延灼等人擦身而过的。何睿也不是笨蛋。知道放出自己这边的风声,对于里面的战事有好处。但此时宁毅传讯让他抵挡梁山溃兵,他就委实为难起来。但梁山确实已经溃退,不成编制,独龙岗的人还在后头追杀,对方又打着秦嗣源的旗号措辞严厉。何睿心中虽有些忐忑,终于还是让六千人摆开了阵势,迎战溃败的梁山人。夕阳在天际染起如血的彤红,山坡间、道路上,两万余人轰然冲撞在一起,溃兵后方,独龙岗的人还在不断绞杀过来。武瑞营仅仅阻挡了梁山溃兵半刻钟左右,当几名梁山头目领着一千多人冲杀而来,为首的吼着:“谁敢挡我呼延灼!”武瑞营的防御便在不久之后被从中撕裂,分成两股的武瑞营士兵在自保上还是做得不错的,他们挡住、俘虏并杀死了一些落单的梁山溃兵,而梁山的大队则自中路穿出,朝着梁山的方向夺路而逃了。这一场溃败仿佛燃烧了整个天际的云彩,火一般的光芒扑在大地上。溃兵主力逃亡之后,武瑞营、独龙岗两边都开始对脱队的残兵败将进行清扫,宁毅在山麓间的帐篷里与何睿见了面,对他表示感谢,以及针对此次的战情,让他宽心。“梁山已不足挂齿,我知道光凭嘴说,大家是不信的,此次实战之后,这件事情何统领与各位将士也就心里有数了。”宁毅笑得极为和善,随后,便也悄悄压低了声音,“独龙岗一战,梁山大败,几个庄子能有怎样的战力,他们保住自家,也就满足了。此战能胜,咱们武瑞营又在这,多赖何统领的出手。以六千人败梁山两万,此后在下将在寄与秦相的书信中为何统领请功,军队上下,则需要何统领多多打点,多多渲染……梁山,已不足为惧了。”花花轿子人抬人,这一次武瑞营虽然被冲得难堪,但伤亡并不重,对方既然在这,此后军功自然全数给他。而且为了接下来能够总攻梁山,也需要有人在军中打点渲染梁山实力减退的事情。何睿等于凭空得了一场大军功、大富贵,就算给军中统帅、其余人分润一点,他也是受用不尽了。而对于如何打点,他心中自然明白,当即对宁毅也是感激不已,对宁毅接下来让他做的一些小事,自然也是随口答应了。走出营帐好远,宁毅才在渐没的夕阳里用力挥了几下拳头,咬牙切齿地心头狂骂:“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一帮无能的杂碎……”王山月领着人从侧面迎上来,他知道宁毅已经跟何睿说了,让他将所有俘虏全都交由这边处理:“准备去接手那些人吗?听说郑彪被活捉了,你既然认识他,说不定会很惊喜见到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