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脸盆的孩子哽咽道:“三秀哥为了救我,替我挡了一刀。”
孙猫儿这才惊觉他是老廖口中的小东家。
他刚想再问,程亘却是脱了外衣,要孙猫儿来替他上药。
看到程亘后背那条半手臂长的伤痕,棉布上浸湿了红血渍,孙猫儿狠狠抽气,差点缓不过来,无需再问,也知当时该有多凶险。
他心疼道:“明白你为何叫我过来了,以前铁猴伤势也是我在换药,感情你们都将我当药童来看待了。”
一面说一面娴熟给换了一回药。
那小东家就在旁边看着,眼里满是愧疚,“我昨儿换了一回,伤势不好反而恶化了。”
程亘便说不是他的错。
孙猫儿道:“肯定是三秀你执意去府城见亲人,折腾的伤口恶化,老郎中知道了就要骂你了。”
说到老师傅,程亘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笑意,“真是多亏了老师傅愿意过来,我看不来自己的伤口,别的师傅我也无法信任。”
孙猫儿这才得知是铁猴连夜去了嘉水县请谷郎中过来梁溪,他四处看了看,皱眉:“铁猴怎的不在?”
“我让他送老师傅回县城了,也叫他不要过来,我家娘子要做那紫菜生意,需要铁猴出面。”
孙猫儿心里梗了一下,到底是忍住了没开口给对方添堵。
再说了一会儿话,小东家又去端药来,程亘喝完就趴着休息,孙猫儿在旁边给打扇。
到了晚上,停了船,孙猫儿和小东家聊过之后才得知他叫古祺,是古东家收养的孩子,平常跟着养父在做布行的生意。
孙猫儿问他:“你随着我们到应天,你养父的棺椁谁去送了?”
古祺忍不住又哭了一回,道是:“我送三秀哥到应天,随后跟着李巡道的人马回京城,三秀哥救了我的命,这命便是他的,待料理了我养父的后事,就回来应天给三秀哥当书童。”
孙猫儿同情他的遭遇,但还是让他别想了,“三秀的书童哪里是那么好当的,要是能的话,我早就抢着给他端茶倒水、磨墨洗砚的了。”
安氏对三秀身边的人极其挑剔,孙猫儿从不敢在安氏面前露面,他们之中也就老廖和瘦竹勉强能入了安氏的眼。
对于来路不明的古祺,安氏护子心切,绝无可能让他当儿子的贴身书童的。
这事古祺完全没听过,一边哭一边问要如何是好。
他道:“养父待我极好,但养母一直怀疑我是养父在外的孩子,家里偏偏是容不下我,也正因此,养父才一直带我在身边,教我记账,因而我能认字,也想留在三秀哥身边。”
没了养父,他对未来十分茫然。
孙猫儿就说:“这么多年我不也一个人过日子,我还不会记账,每天浑浑噩噩,就是心里有个念想在,让我不至于活得太无趣,你想想你的目标是啥,不就好了。”
古祺就说他想活下去,但他才十二岁,没亲人没友人,他很怕的。他跟在三秀哥身边,无非也就为了一口饭吃。
听得孙猫儿怔了怔,这回也没笑他了。
两人对着江边的月,默默出神。
孙猫儿惆怅了好一会儿,就说道:“当年我找三秀帮忙,他也只不过十二三岁,和你差不多大,也不知他是如何看出书画古籍的真伪。”
古祺侧头安静听着。
孙猫儿就说了:“如今宋版书十分值钱,再者印刷行的技艺一天比一天变样,商人已经不满足现状,伪造出来的宋刻本竟比真的还真,三秀当初就是以鉴定宋刻本而在这个圈子中小小的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