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灼说到这里,心下一个不安,突然想起:“这都到十月底了,怎的公孙先生竟还没自荐?”
越想越不对,匆匆洗了澡,擦干,随便抹上护肤露,急急来找夫君问话。
就看程亘俨然躺倒在拔步床里,闭目养神,陆阿灼知他们一行人是赶上了夜船,这才在上午回到家里,以为程亘是赶路累的,便轻手轻脚来给他盖上被子。
程亘突然睁开了眼睛,向陆阿灼索要抱抱,可怜兮兮叹道:“我在府城都没怎么睡。”
陆阿灼也真心疼他,坐在床沿便随了他的意,“你本身觉浅,一天又只睡两个时辰,要是再没睡好,日子久了可怎生是好?”
又很奇怪,书上说程亘活到七老八十,他这样的作息时间是如何做到长寿老去的?
想了想,也只能归结于基因了。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让程亘给拖进了床里边,帷帐放下,里面不见光影。
一宿过去。
陆阿灼醒来,饴糖分开珠帘,端来热水给姑娘洗漱,说道:“薛大爷、家里几位爷都要去给睿大爷贺喜呢,而今聚在家里客厅,等吉时到就过去陆家吃喜酒。”
“薛大少也去可就稀奇了,姑爷他人呢,是和同窗一起去,还是和我一起的?”
“姑爷在书房呢,不和他们走,要等姑娘妆扮完再同去拜访岳家。”
陆阿灼想起了什么,问:“小柳儿跟我们一起去么,也好让陆家的亲友认认脸面。”
“不去呢,让大夫人给叫走了,好似是要留下小柳儿,换了宝月过来服侍姑爷。”
陆阿灼笑了出来:“那宝月长得啥模样?”
“能啥模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做事算勤快。”
饴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说宝月没有绑脚的事。她从小是在养济院长大,那时贵女们出门坐轿子,每年需要几百号女轿夫来抗轿子,自然就不能绑脚。
民间把她们这样的人称之为“大脚婆”。
那时她和石榴年纪不够,就分配到了针织局去干扫洒活计,空闲时间还得帮织女加工绣活,因而两人绣工还算不错。
甯公公选中她们二人上京,有猜是给贵妇抗轿子,有猜是伺候宫里的大脚贵妃,后来拨给了陆阿灼,饴糖和石榴一看陆厨娘没绑脚,便也就明白甯公公的用心。
昨儿她见小柳儿一双脚小小的,心下还在担心姑爷和正常文人一般,喜小脚嫌大脚,就为这事昨晚在外间翻来覆去许久,恨不得是趴到墙角处去偷听屋里是个怎样的状况。
今儿见姑娘粉面红腮,眼尾带着春意,倒也放下心来,可又不由得想到,会不会姑爷其实是更喜大脚姑娘,因而又对宝月便存了十二分的敌意。
她想提醒姑娘来着,不知如何开口,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陆阿灼不知饴糖心里的弯弯绕绕,戴上银丝狄髻,搭上了银头面,饴糖问怎么不搭配珍珠头面呢,好歹有些不一样的色彩。
陆阿灼笑:“可别抢了新娘子的风采,咱们陆家的婚礼都是按古礼来,新娘子又不能戴珠翠,我反倒戴了就是不懂事了。”
饴糖撅嘴,“那姑娘匣子里的珠翠买来做什么?”
陆阿灼只笑不语。
穿了茄花夹绸,浅云绣花裙,脚下软底绣面布鞋,陆阿灼一身装扮完,就去书房寻程亘,对方俨然等候多时,头戴方巾,宝蓝夹绸直裰,粉底皂靴。
陆阿灼上前去挽着他的手,嘀咕了句:“我看你这书生装扮也还行,可别留什么胡须了。”
程亘失笑,不敢还嘴。
二人来到客厅,向长辈请安,安氏难得主动问陆阿灼:“提哪几样礼回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