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世宁娶的罗家庄罗老二的女儿,那罗老二的爷爷起先是给地主家放牛,生了罗老二后,才积攒了三亩田,罗老二长大后就坑蒙拐骗了一个大户人家的使女,罗家怎么看都不像是殷实的人家。”
虽说陆世宁辈分比陆钱高一辈,可至今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多岁,陆钱可是跟罗老二同一辈分的人。
当初陆钱十分羡慕陆世宁出门有人牵驴子,因而特地打探了一番,这才指出了孙猫儿口中的漏洞。
夜色沉沉,孙猫儿直觉其中有猫腻,停了脚步,“我自认不会听错,是厨房婆子亲口说的,正是罗家女从娘家借了三百两才还了赌场的索债。”
便问了罗家庄的方向,打算打铁趁热,去探一回,三百两不是小数目,孙猫儿怀疑罗老二是干偷盗的营生。
瘦竹不耐烦看书,却是热衷八卦,一听是偷盗的,立马就精神百倍,指着汀东村的大路,“我们先去土路的茶馆喝一碗热茶,叫两样小菜填饱肚子,雇佣三头牲口前往罗家村。”
三人很快达成一致,脱了草鞋,各从布袋里掏出靴子换上,来到了茶馆。
时逢店小二披着破棉袄坐在火盆旁一边打瞌睡一边烤火,听到脚步声,抬头一望,三男子进屋,均是戴着毡帽、身穿酱色棉紧袖袍,脚上尖角靴,看着是走江湖的。
店小二惊醒,从破棉袄里钻出,赶紧将人迎到大堂靠近火盆处,问:“三位客官是要投宿还是吃饭?”
瘦竹拉高帽檐,对店小二笑道:“半年不见,怎的就不认人了。”
店小二认出了是汀西村的瘦竹,跟着欢喜道:“可别说,真是认不出来了,听说哥如今在府城进学,掌柜家的急着拉侄女、外甥女来访,说是要介绍给哥呢。”
惹得瘦竹赶紧要店小二不能惊动掌柜一家。
店小二提了一壶热茶,八个大肉包子,一碟花生、一碟酱瓜铺在桌上,跟着坐了下来,笑道:“哥,你顺便请我吃两个包子。”
孙猫儿瞅了店小二,从紧袖里掏出钱袋,估有二钱重,要店小二再提一壶烧酒、大肘子、核桃酥过来。
店小二收下银子,去柜台称了,二钱三分,便说给多了,孙猫儿道:“多余的就给你当跑腿费,麻烦再叫三头骡子,我们好去罗家庄。”
那店小二就忙去。
待店小二回来,他们三人早已吃饱,桌上果真留着两个肉包子、一个肘子,再有几片核桃酥,甚至酒壶里还留有一碗重,店小二极为欢喜,连连谢过三位哥哥。
又给他们提了一桶热水洗脸,空隙时风卷残云消灭了桌上的剩菜,手脚麻利收拾干净,待要送三人去坐骡子,瘦竹摸出一块碎银子悄悄递给他,让他不要声张。
店小二犹豫不敢接。
他知瘦竹家不好过,只有几亩薄田,靠着大嫂和小妹织布勉强度日,如今又在府学读书,想必是十分拮据。
之所以笑说要瘦竹请吃包子,实则是认出了瘦竹身边的陆钱。
陆家这一年着实发达,大房出了秀才,二房在城里弦歌巷住着,又是县老爷跟前的红人,三房则是在跟刘十万做生意,身边跟着一个小厮,几次从他们茶馆前经过。
店小二以为会是陆钱付的钱,哪里料到竟是身材瘦弱的那位大哥给的钱。
“哥,你家也不好过,我真不敢收下,刚刚那位哥给的足够了。”
瘦竹笑:“我在府城读书倒成了一个便利,从章家的蚊香作坊里进了蚊香到学里、寺庙道观里去兜售,挺好卖的。”
章家算了他极低的价钱,因而他卖出的价钱要比店铺低一些,现在冬季没什么蚊子,他们买的多是屯着,一个月有几两银子进账。
瘦竹今天这么大方,是前些日子赚了一笔大钱。
他将碎银子塞到店小二手里,“去买一件好些的棉袄,算是哥送你的冬至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