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司礼监掌印王公公正为圣上做道场缺钱一事而急得焦头烂额,正逢老陈公公来拜见,就有心从他手上抠出些子儿来贴补法事。
老陈公公一听,笑:“王老祖宗可别再说发财机会不带您飞,这次老弟就给您指明一条赚大钱的路子来了。”
王大公公笑:“陈祖宗可别折了我的寿,快快说清道明,真有赚钱的营生,老哥谢你一谢。”
那老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暗暗指明了抄蒲总管的家当来填补国库的空虚。
低声道:“一个江南总督,一个江南总管,吸那民脂民膏,吃得肚子饱饱,只需拿下这二位大老爷,挤一挤,万岁爷的内库自然就有着落了。”
“这——”王大太监惊骇,不敢接下去说话。
老陈公公内心嗤了一笑,笑这位太监可真能演戏,万岁爷不给他搭一班台子,可真埋没了他的人才。
在南直的内守备刘公公带了几样东西呈圣上详情,老陈公公知道,司礼监掌印公公岂有不知的道理?
老陈公公也跟着演戏,鼻子一酸眼泪一流,哭道:“奴婢对万岁爷的一颗心赤诚可鉴,虽说手下经营了几间铺子养一群干儿子,到底是万岁爷给的恩泽。
老奴恨不得双手捧上金山银山献给万岁爷,好解了他的忧愁,可老奴的铺子到底也只是几滴毛毛雨,填补不来那干涸的池塘。
老祖宗可听过蒲家建的琉璃灯楼?亮堂堂的刺人的眼,那蒲总管一个家就抵过老奴的三千间金铺!”
王大太监有些意动,道是:“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随后便沉默不语。
一盅茶的功夫,王大太监叹道:“万岁爷都舍不得建琉璃灯楼,他一个商户,怎的敢,说到底,还是万岁爷太仁慈了。”
老陈公公又哭,“还不是仗着有个韩都堂给他兜底,竟敢骑到圣上头儿来敛财,可恶至极,他这是在吸圣上的血,老奴心疼圣上呐。”
一面哭一面捶打自己的胸膛,恨不得是敲出一颗真心来。
王大太监赶忙用拂尘遮了他的嘴,要他别胡乱说话,“行了,行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
老陈公公示意外面候着的两个小太监抬了箱子进屋,王大太监也不去看里面装的什么物料,笑骂他一句太多事。
然后亲自送了他出角门,看着老陈公公坐上轿子,这才回了屋里去沉思。
晚上。
王大太监端了一盆温温热热的清水,要给寿德爷洗脚,他给圣上挽起了裤腿,头顶上方顿时传来万岁爷的叹气声。
寿德爷正为了刘公公送来的西洋枪和邢师爷人头而头疼,那刘公公虽不敢明说,却是不断透露担忧,深怕韩都堂有“通倭”的嫌疑。
“朕自然是相信韩都堂的为人,刘贺怎的会生此怀疑。”
王大太监明白圣上并不是在问自己的意见,因而一声不吭。
直到寿德爷点名要他开口,王太监才笑道:“万岁爷信韩都堂,老奴也是信他的,老奴寻思着民间会有此荒唐传言传出,怕是其中有别的公案呢。”
寿德爷顿时坐起,要他说一个明白。
王大太监便将蒲总管给供了出来,道是家大了人心就不容易齐,这蒲总管仗着都堂的势,竟娶了八门姨太太,家里盖了几座犯名分的楼,简直是不把王法看在眼里。
“或许正是这般,惹了众怒,才会有人故意将怨怒牵扯到韩都堂,让刘公公给听见了。”
寿德爷有些吃惊,便连夜招了缙州来京述职的官吏过来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