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队伍一路紧赶慢赶,路上休息时间很少,也花了将近半个月才抵达宁州境内。这半个月来明月湾几乎没怎么吭声,除了休息时间下车透气以外,吃食用度都与其他人一样,原本对明月湾有意见的人都收敛了许多。萧景策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这些太医都是国之栋梁,带着足够的觉悟前去赈灾,萧景策和明月湾尊敬他们,对于他们的心思也是了然。毕竟明月湾本就是大学士府中的嫡出大小姐,又嫁给了七王爷成了王妃,在常人眼里那可是养尊处优惯了的人物,哪能适应这些舟车劳顿,便担心因为明月湾的娇惯影响了队伍的行程。经过半个月的相处,那些人的眼神已经平静了许多,但要得到认可,还远远不够。明月湾心知肚明,只在心里暗暗记了下来。天色暗了下来,萧景策照例回马车歇息。明月湾靠在窗沿研究医术,突然道:“按照行程,明天就要到宁州城了。”“你可有把握应对这次瘟疫?”萧景策眯了眯眼,软榻很舒服,摸上去还有淡淡的温热,是明月湾方才躺过的。这马车并不大,容不得两人一同躺下,这些日子两人都形成了一种默契。“你都问过这么多遍了!”明月湾撇嘴,随后眼眸微垂,轻声道:“你就算问整个太医院,他们的把握恐怕也不会超过十之一二……或许我的把握更大些,却不敢笃定。”“万事以自己为先,保护自己。”“你也是。”明月湾看向萧景策,见他眉宇间有几分疲惫,“快睡吧,明日还要见宁州知府,你得养好精神。”萧景策微微点头,闭上了眼,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气息,呼吸逐渐均匀,只是眉头依旧紧紧皱着,似乎在梦中依旧在挂心什么。待他沉沉睡去,明月湾轻手轻脚放下医术,悄然侧过身贴向半躺着的萧景策,只见她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萧景策眉心,指尖一道黑影闪过。明月湾轻声道:“祝你好梦。”片刻,萧景策的眉心舒展开来。翌日,萧景策于晨曦中醒来,只觉得头脑清明,一夜无梦。他睁眼,就见着明月湾,手里还捧着医书,脑袋已经靠在窗沿上,随着车轮颠簸,脑袋轻点,有些可爱。萧景策嘴角勾起一丝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笑容,俯身上前将人手中医术拿走,扶着明月湾躺下。清晨露重,丝丝凉意透过马车帘子渗透进来,明月湾瑟缩了一下。萧景策翻出角落的毯子,给明月湾盖上。
外头传来集市的声音,很快便抵达了知州府邸门口。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带着京城的旗子,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萧景策骑在马背上,看着本该繁荣昌盛的城市,如今大街上的人面带愁容,零零散散,根本不见几个人烟。
果真是民不聊生。
知州府邸门口立着两只石狮,巨大宏伟,气势竟然丝毫不弱于王府。
两个门房见了他们队伍,也丝毫不见恭敬,反而表现出一丝不耐,盛气凌人的举着棍子指着萧景策道:“来者何人!可有通传?”
萧景策皱眉,旁边的工部侍郎何玉忠也觉得不对劲起来,驱马挡在萧景策身前,扬声道:“我等受皇命,京城而来,钦差大臣,此乃当朝七王爷,你要拦我们?”
那门房瞬间脸色变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景策朝大臣摇了摇头,正要出声,忽然听见从府里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声,随后便看见一个中年人穿着官服,手里还扶着顶上的乌纱帽,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朝着那工部大臣立马跪了下来:“宁州知府李达见过七王爷!”
何玉忠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似乎没见过如此荒唐的场景,侧过身,将萧景策露了出来。
萧景策施施然下马,站在李达面前,他身子高大,阴影轻易便遮了李达。
李达颤巍巍抬起头:“王爷?啊?您是王爷,那你?”
他又看向何玉忠。
何玉忠似笑非笑:“下官工部侍郎何玉忠。”
此时明月湾已经醒了过来,她此时不变露面,便在帘子背后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