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谢谢少夫人,谢谢您——”
在和离书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的冯四娘捂着嘴哭出声来,她一边哭一边对着衾嫆跪拜磕头感激地说道。
她没有想到,自己真的有一天,可以勇敢地迈出这样一步。
如今的北国在新君的带领下,逐渐走向强大繁荣,而对女子也没有那般严苛,边城更是女子也能顶半边天的,她倒是不担心自己以后被嘲笑之类的。
反正嫁了个这样糟心没良心的男人,这些年她早就没有脸面了。
“接下来打算如何?需要去他家拿你从前的东西么?”
衾嫆对于冯四娘的新生接受得十分自然迅速,直接称呼她和费大的家为“他家”了。
而也正是衾嫆这份自然,叫冯四娘心中更是备受鼓励。
她几乎没怎么想,便摇头,“不,那些东西属于过去的费大嫂,而不属于冯四娘,既然决定了和离重新开始,那民妇便彻底和过去做个了结。”
闻言,衾嫆倒是很欣赏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正好,我让小桃给你置办了些东西,你既和离了,往后不管是自己过还是再嫁,总是要好好拾掇下自个儿的,还有我瞧你明明气色不好却微胖,想来是底子不好,找个大夫调理下吧。”
女人和离是很艰难的一个决定,衾嫆不敢说自己帮冯四娘这一把一定完美没有错处,但她既然帮了,就至少在自己还在边城时,给对方向想好后路。
冯四娘想拒绝,她不好再这么麻烦衾嫆,但衾嫆却淡淡地一锤定音,“我在边城应该也不会待许久,四娘你就有空带我逛逛城里吧。这些,算是酬劳。”
如今冯四娘回不去费家,自然也就没法去茶棚挣钱,衾嫆知道直接给她银子对方是一定不会要的,只能从衣食住行上补给。
冯四娘虽说热情开朗,却不是多么能言善道的,她对着衾嫆总是无法反驳什么,便只能千恩万谢无比感激地谢过。
心下不禁动容,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居然除了爹娘,只有这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对她这般好……少夫人说得对,不能为了那样一个人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对公公,她只能说一声抱歉,往后祭拜时再向他赔不是,但她不想搭进去自己的命来偿他的恩情了,爹娘死时拉着她让她好好活下去的叮嘱历历在目。纵使要有个对不起的,也只能对不起公公,而不能对不起爹娘的遗嘱。
等冯四娘下去后,衾嫆又对阿羽道,“四娘若是想出去,你最好一道,那个费大是个无赖……”
后面没说的,阿羽自然明白。
她颔首,恭敬地应下,“是。”
交代好后,衾嫆又起身,去找戚大将军了。
正巧大将军今日就在府上休沐。
她去时,戚大将军刚练完一套刀法。
他听完衾嫆说的,不禁拿一双精神矍铄的双眼盯着衾嫆,好一阵,爽朗地笑了。
笑得衾嫆面上微微一热,有些羞赧了。
“戚叔叔您笑我作甚?”
戚大将军将手里的大刀丢给手底下的小厮,然后一边擦着汗一边爽朗又怀念地说着,“我笑啊,你这丫头,虽说是嫁了人,但还是小时候那般性子,比男孩儿家还要仗义正直!”
衾嫆闻言,更是不好意思,“戚叔叔这话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且这毁人姻缘之事,指不定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呢。”
她半开玩笑地说着,但戚大将军却睨着她说这话时的神态,自然是看出她嘴上这么说,却丝毫不认为自己做错。
他便抚着胡须,继续笑道,“你啊,世上多的是能举手便救人一命一生的人,但许多人便是顾忌你方才说的戳脊梁骨,宁可睁只眼闭只眼也不蹚浑水——
你虽贵为王妃,却体恤百姓之苦,为底层百姓申冤做主,这点很难得。多少深闺女子只知悲春伤秋,你这样很好。不愧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