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两支舞的时辰,楚乐瑶便被衾嫆领着回了席间,母女俩面上毫无情绪外露,始终保持着得体从容。
乌苏看了眼,因为戚继北之前的“恐吓”,他只扫了眼便收回视线,大大方方地看歌舞去了。
于是,等舞结束,南牧朝乌苏丢了好几个眼色,见对方还不起身说正事,他便按捺不住了,直接起身,举起酒杯,朝着楚煜,高声道——
“叨扰半月,我夜国使团此次前来,为的是和北国的盟约……北国陛下,南牧代表夜国君主,想替我们大王子向你求娶北国的长乐郡主为王子妃,还望陛下应允此等良缘!”
“哗——”
哪怕有的早就听闻了联姻一事,但当南牧当众声称时,北国朝臣王族还是一片哗然。
端亲王府一家四口再次成为焦点,然而他们平静地坐在那,一言不发。
戚继北握了握腰间的佩剑,容央见状,立时伸手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但她面上也是一片恼怒之色。
她还不知道玉玺一事,只道这夜国狼子野心,竟敢当众要皇上将秋秋嫁给他们的大王子?
凭什么?
那大王子再好,也不如北国儿郎好,她才不舍得表侄女远嫁,与亲人分离呢。
戚嫣却是下意识看向楚漓夫妇,随后才是看向楚世安兄妹,见一家四口都无比淡定,她便心下松口气,总有种,这事看来是已经摆平了的错觉。
楚煜微一抬手,满殿便安静下来,无不是看着他,静待他的回应。
却只听楚煜悠然一笑道,“长乐郡主乃朕亲侄女,位列公主之尊,夜国大王子想要求娶,却只派了个从三品的文官代为之,这是瞧不起朕的侄女,还是瞧不起我泱泱北国?”
一声声反问,叫南牧面上难堪,笑意也消失了。
他下意识指望乌苏帮他说话,但乌苏也始料未及,只暗瞪了眼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南牧,起身拱手,出来打圆场——
“北国陛下,此言差矣,使团替君上出使,如同我国陛下亲临,绝没有轻视之意……”
“你夜国陛下来不了,你们大王子也来不了,你可以替大王子求娶,那么,是不是我北国也可以用从三品官员之女,替郡主应了这门亲事,替郡主出嫁!”
这时,衾枫起身,冷笑了声,说完,朝臣顿拍手,表示大快人心。
楚乐瑶朝小舅舅看了眼,后者出列,拱手,“皇上,夜国先是扣押我北国海域边界士兵,又在宴会上要娶长乐郡主,如此行径,先不说诚意足不足,光这动机便是不纯!焉知会不会虐待我北国尊若明珠的郡主!”
“说得对!衾将军说得对,皇上,不能答应啊!”
荣妃下意识看了眼自家哥哥,但司徒禄却是咬着牙犹豫了。
先不说皇上多宠幸长乐郡主一家子了,光是他这戴罪立功之身,就不好再在这样的场合上发表什么言论。
一不小心,皇上秋后算账了,他就要和自己头顶的乌纱帽说再见了。
“那皇上您说该怎么才能彰显我们的诚意!”
乌苏是武将,不会文官那套,直接就急了。
戚继北起身,“先放了我们的士兵,再让你们的大王子亲自来求娶!至于成不成的,人到了再说!”
他这话一出,乌苏登时脸色难看。
“你——”
“是啊,戚大将军所言便是朕所想,你夜国侵犯在先,若想言和,得先拿出诚意来。联姻一事,容后再说。”
楚煜这一开口,便是这事今天注定成不了的。
夜国使团众人顿时起身,南牧直接出言不逊,“陛下你这样,就不怕我们先将你们的士兵杀了,再大兵压境吗!”
“放肆——尔等鼠辈,竟敢出言不逊!”
戚继北直接拍桌而起,持剑而上,剑指南牧的脖子,“真当我北国出不了兵吗?你们敢踏入北国国土一步,我戚继北必挂帅出征,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你,你,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你,你竟敢对出使的官吏舞刀弄剑!”
南牧吓得疯狂咽口水,身体都有些摇摇晃晃起来了,但还是不忘嘴硬,指着戚继北,想要斡旋。
乌苏也是吓一跳,不曾想这戚继北竟是在这样的宴会上都敢动手,他忙沉了脸色,随即看向上座的楚煜,似是等他一个回应。
“是不斩来使,但若犯我边界,必诛之。”
楚煜起身,负手而立,身上的威严不可侵犯。
他掷地有声地落下这一句后,又对乌苏道,“来人,将夜国使团尽数押下——乌苏将军,你一人持朕书信,回去复命,告诉你们的夜王陛下,若是他敢杀我北国士兵一人,我必杀光夜国使臣!让他先放了北国无辜戍边将士,然后亲自来北国与朕面对面地和谈!
若是他敢来,莫说娶我北国郡主,便是盟约,也可当场签下!”
没想到楚煜直接下令将使团都扣下,乌苏听着脸上血色全无,一时懵住了。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展开了。
原本想着,就算不答应,他也能以此来要挟一番,重新斡旋商谈。
总之,这局,无论如何都是他夜国占据上风,却不想,北国不按常理出牌。
他手都有些僵硬,指尖发冷,见着使团的官员皆被扣下,他喉头发苦。
半晌,在楚煜毫不退让的神色下,硬着头皮,应下了这事。
“放行,乌苏将军既是带朕手书前去,北国上下不得为难于他,衾少将,给他一匹快马,你亲自带人送他出城。”
衾枫拱手,“臣领命!”
然后走到乌苏跟前,“走吧乌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