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要有多幸运,才能在最痛苦的迎接惩罚时,发现所谓的惩罚,其实是祝贺。
陈珞瑜现在就在经历这一切。
见老领导出现后,她真的吓到了,赶紧招呼小秘书去泡茶。
小秘书收起满眼不可思议的惊喜,赶紧答应一声去泡茶的时候,老领导已经笑眯眯的坐在了会客厅沙发上说:“小陈啊,我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呢,就是要通知你,可能要换一个地方办公了。虽然我觉得你不会拒绝,但按照规矩,我还是要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的。”
陈珞瑜笑了,坐在了老领导对面,开始用最流畅的笑容,讨论接下来的事情。
无非就是高迁,掌握了更大的话语权。
老领导呢,也说了很多祝福的话,什么希望陈珞瑜不要让组织失望,绝对她能做的更好之类的。
足足半个小时后,老领导才离开了办公室。
老领导的出现,也让单位里很多人起了猜测,开始怀疑陈珞瑜似乎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要垮台了。
究竟是咋回事?
隔壁办公室,和陈珞瑜一直有竞争关系的某领导,梳理好一张笑脸,正准备去敲响陈珞瑜的房门,旁敲侧击的试探下情报时,却从里面,听到了幽幽的哭泣声。
不,不是幽幽的,只是因为隔音效果的门窗好,所以听起来很小声而已,实际上,陈珞瑜是在痛苦。
放声痛哭。
阮朝歌。
他并没有因为她背叛了他,就在收拾李长城时,把她也一棍子打死。
他放过了她,并且说相信她。
相信,这在官场上是多难说出口的两个字啊,就连她的丈夫李长城,现在也完全没法信任了。
陈珞瑜明明刚刚高升,明明应该高兴才对,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就像天空止不住的小雨。
今早,天气还晴的好好的,到了中午却阴沉了下来。
这场小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到了晚上,随着气温越来越冷,雨点儿终于变成了雪花。
小雪花,大雪花,在阮朝歌的衣服上,覆盖了厚厚一层。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层单薄的外套,要是旁人,肯定已经冻坏了。
阮朝歌却像没感觉到那样,始终站在那儿,微微低着头,看着跪在坟前的一个人。
坟,是沈弈的坟。
人,是一个女人,也是沈弈的亲妹妹,沈绮。
沈绮穿着一身和阮朝歌一般单薄的白色孝服,头上绑着白丝带,正随着风飘摇。
她全身的雪白,和地面的雪白柔和在一起,几乎要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阮朝歌不敢让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他怕一个不留神,沈绮就会被寒冷吞没,要知道,她的身、体实际上并不好。
地上有些泥泞,沈绮跪在这儿已经半个多小时了,膝盖处的裤子,早就被泥水湿透。
不用问也知道,她那双腿子,现在已经冻得完全失去知觉了。但沈绮却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哭泣,只是抬手抚着墓碑,愣愣的看着镶嵌在上面的照片,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秋婉站在阮朝歌一旁,后面还站着秦颜和其他几个心腹,以及燕山阁的所有成员。
所有人,都来这儿给沈弈送行。
他是今天早上才被安葬的,沈绮以他家人的身份,给他的坟头盖上了最后一捧土。
烧的七零八落的纸钱,早就被北风吹走,只留下满地的灰烬,也被雪花掩埋了。
雪,越下越大,风,也越吹越寒,秦颜眼角的那抹泪来没落下,似乎就化成了冰,化成了霜。
安葬早就完成了,却没有谁离开,就好像大家能看到正走在黄泉路上的沈弈一样,多站一会,就能看到他走到尽头一般。
沈绮是舍不得走,尽管她知道哪怕在这儿跪一辈子,沈弈也不会复活了。
相依为命二十年,让她怎么舍得?
阮朝歌则是愧疚,对沈弈,对沈绮都有愧疚。
如果他没有利用白露来对付李长城,而是待在燕山阁,那么沈弈或许就不会死。
阮朝歌,出于对李长城的报复心,出于对陈珞瑜的报复心,间接害死了沈弈。
他愧疚,心里难受。
十殿阎罗,曾是国外无数人的噩梦,是战场上人们闻风丧胆的战士。他们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可应该是死在战场,葬在硝烟和尸体中,而不是在退役后,死的这么憋屈,埋在大雪里。
铁血,寒心。
所有人都以为,沈弈随着阮朝歌退役,以后就会安稳了,等沈绮学业结束,就来燕京买一栋房子,过以前从没过的好日子。
可实际上他却死了,而且死的还是那样悲惨。
这里是北郊的战士墓地,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地方,但地府死掉的每一个成员,都会被埋葬在这里。
很少有人出现在这个地方,世界愿意给这些死去的战士一个安静。
但今天,这里却很不平静。
吱嘎。
又有一辆车停下,又有人来了。
阮朝歌身边的秋婉,本能的向身后看去,然后就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远处的路上,接着,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神情肃穆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