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旗冷笑道:“山下村子的?咋就能走到这呢?”
他记得很清楚,他进入天水古镇的位置,是先到的山峰之上,又下入悬崖之中,在山谷腹地连行数里,才得见天水古镇的牌坊,四周是不可能有村子的。更不用说这哪里来的出殡队伍。
戴着白帽子的老头,拱起手说:“孩子啊,我们真是山下黎槐村的啊,我兄长病逝,想要带到山上埋葬,也是凑巧了进到古镇里边,您要是哪方神圣,您只需要说一句,我回来时一定去您家送些白酒,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呀。”
原来戴白帽子的老头,把常小旗当成了孤魂野鬼,以为这是半夜恶鬼拦路,想讨要个吃酒钱。
有意思了。
常小旗放下张海蓝,撸起袖子,道:“敢情我把你们当成鬼,你们把我当成鬼,是吧?”
“哎哟,不敢不敢。”白帽子老头吓的手腕一哆嗦,要不是腿脚不方便,恐怕就直接跪下来了,在这阴云密布的凌晨,在不知会出现在何处的天水古镇,双方都意外遇上活人,谁心里不憷?
古时候有这种说辞,那时天灾人祸战乱连连,死的人多了,走夜路就容易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但你还不能明着问他是不是鬼,这犯忌讳。懂这个的人会问他吃不吃白酒,就是问他要不要纸钱,如果说吃,就问地址。
而这地址说出来,一般都是哪条街哪条胡同,送纸钱的人去了,一看还就是挺豪华,就算有些不豪华的,至少也是一栋房子的模样,多少有点规格,等烧完纸钱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座孤坟或者是一片乱葬岗。
为此,大家都心照不宣,只图钱,不害命。
这都是行当里的古老传说,真不真假不假无从考证,但老一辈的人听这些东西长大的,听的多了,自然就信。此刻看常小旗有意刁难,就想起此事,赶紧作揖并说出一些行当里的客气话。
谁知常小旗上去就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咱谁也别打马虎眼,老子不是鬼,就问你们是不是。
戴白帽子的老头一时间竟掐不准常小旗到底是什么意思了,不明着说,也不暗示,这要说是个愣头青?但看这年轻人腰别小弯刀,古铜肤色,目光如炬,不像是街边二傻子啊。
“孩子,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们找人算过了,出殡时间不能耽误,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道路,好吗?”老头双手作揖,很是诚恳。
常小旗俯下身子,歪着头去看老头的脸颊,他太老了,看起来得有八九十岁,脸上褶皱像是波浪堆叠在一起,眼皮子耷拉的很严重,像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老狗。
一时间常小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人家把自己要做的事说的很明白,从黎槐村来,到山坡上去,出殡埋尸,就这么简单。
但常小旗知道,天水古镇里诡异的事情多的是,既然在这街头遇上,必不能轻易放过。虽然对方都是死者亲属,也不乏人高马大之辈,可在这二半夜遇上一个陌生人,谁也不敢轻易发火,都怕是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死者家属看常小旗不顺眼,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打开棺材。”常小旗冷不丁的说道。
白帽子老头一怔,耷拉着的眼皮也睁开了,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呀。”
“孩子啊,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要是真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办,你讲出来,我尽全力去帮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我做的事情,我一定去做好,至于能不能成,全看天意,行吗?”
后边的死者亲属有些已经忍不住了,其中一人,身材魁梧,手背上都是老茧,显然是练过的,指着常小旗道:“你不要太过分!”
开棺验尸,这对死者来说,的确不够尊敬,但常小旗一时间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张海蓝在身后小声说:“常爷,你背尸的时候,是怎么确定那是活人还是死尸?”
常小旗小声回道:“站在科学的角度上,没有呼吸没有心跳,那就是死人了。但站在我的角度上,不一样。”
张海蓝要问的,就是这个。她掩着嘴,在常小旗耳边道:“那就用你背尸的办法,来验证一下这些人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免得他们搞鬼。”
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窦严聪生死未卜,遇上这出殡队伍,而且棺材奇大,说句不中听的,常小旗已经有点杯弓蛇影了,现在就是宁杀错不放过,万一窦严聪就被装进这口棺材了呢?
“好主意。”常小旗点点头。
回过身来,常小旗道:“我是一位下乡游历的医生,你们知道的,现在新农合,医保卡什么的,都方便咱老百姓了,我呢,也立志要帮助更多看不起病的人,大爷,我看你体衰气嘘,想给你把一脉,如何?”
“有完没完了!”一个扛着棺材的人,忽然松掉肩膀上的杠杆,往前一步,指着常小旗的脸,恶狠狠的说道。那架势似乎随时要打起架来。
拳不打笑脸,白帽子老头这点做的非常好,常小旗也以次效仿,拱手道:“好心好意,希望不要误会。”
白帽子老头多懂人情世故,他也害怕常小旗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就极其不情愿的伸出手,“那你看吧,看完我们得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