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奎走到火盆前,瞥了一眼火盆中正在燃烧的木炭,说道:“此盆之中木炭已燃烧过半,火焰颓然,为了表达我对四哥的敬意,我换一个。”说罢,钟奎朝着火焰燃烧最旺盛的火盆走去,那火盆中的烈焰如狂舞的红蛇,肆意扭动着身躯,窜出来的苗头足有两尺多高,站在火盆的边缘都能感受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火盆旁的情景被那一阵阵散开的热浪都扭曲了。
“此处正好。”钟奎淡然一笑,拿起旁边加炭的铁钳,从那燃烧正旺的火盆里夹出一块烧的通红的木炭,当木炭取出来的时候,那火焰都还没有熄灭,整个木炭红的根本不像是木炭,更像是一个刚从肉体之内摘出来的心脏,那心脏火红火红的,半透明状,内部流转着金红色的光晕,似乎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厅堂内所有人都为之一窒,那通红的木炭即便距离他们几丈开外,似乎也能感受到其中流淌出来的热量,许多人下意识的往后列了一下身子,抿了一下干枯的嘴唇,似乎那不是一块木炭,更是一轮炎日。
“献丑了。”钟奎话音刚落,夹着那块通红的木炭就往嘴里送,到了嘴边的那一刻,二话不说,嘎嘣一声咬掉一块木炭,一边在嘴里嚼,脸上还一边笑,嘴边的皮肉在接触到木炭的瞬间就被烧焦,嘴唇附近变得有些焦黑,在钟奎嚼食木炭的过程中,他嘴里不断的传来滋滋的声音,口中不断的冒出白气,即便如此,不见他脸上有任何的痛色,甚至连眉毛都不曾动弹一下。
别说是那些个鼠辈了,就是瞎了一只眼的大当家,也被这一幕惊的是目瞪口呆,能上山当土匪的人,敢上山当土匪的人,哪个手里没几条人命?哪个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可你真要说谁够种,这么多年来,钟奎还真是头一个。
众目睽睽之下,钟奎硬是将那通红的木炭,完完全全的吃进了肚子里,一口一口的嚼碎,一点一点的咽下去,当咽完最后一口的时候,他的嘴唇已经肿了起来,整张脸都是通红的,额头也有汗液流下,就连老四都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悄悄的往后隐去。
末了,钟奎放下铁钳,重新立于厅堂正中,拱手道:“不是四哥,可否忍痛割爱?”他说话时,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像是人在说话了,如果那个时代有变声器的话,他们一定不会觉得惊讶,但在钟奎嗓子里发出的,实实在在就是一个迟暮老人的声音,那是一种苍老的声音,沙哑到这个老人风烛残年,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且似乎这口气随时都有可能咽下去。
厅堂之内,静悄悄的,静的只剩下了火盆中,那狂舞火蛇的声响,就连人心似乎都不敢跳动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当家的迟疑了片刻,终究是不漏声色的轻叹一声,侧头看向了老四。
其实厅堂里的人都看的明白,这场比试,老四是完败的,但作为出生入死的兄弟,怎能在头一天就去给一个外人讲情呢,这多少有点说不过去,所以也没有人开这个腔。钟奎再次拱手道:“倘若四哥不满意,我就继续,一直到四哥满意为止。”
说话间,钟奎就再准备去吞炭,老九看不下去了,这就起身说道:“四哥,一个娘们而已,不就是一个蹲着撒尿的吗,有什么稀奇的,以兄弟看来,既然这位兄弟有心投奔,一心只想着这个娘们,倒不如四哥放了手,等下次砸窑,四哥想要哪个娘们,你指个道道,兄弟我要是抢不回来,我就提着脑袋来见四哥。”
这话说的相当有水平了,也是趁机给了老四一个台阶下,毕竟他自己肯定是拉不下脸的,做人要脸,做土匪的更要脸,从古至今,面子就是一个永恒的话题,它是人潜移默化培养出来的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是人人都嘴上说着无所谓,心里却暗自较力的东西。
老四说:“也罢,今天四爷就忍痛割爱,把这女子让给这小子,但话我可说这了,以后他要是敢再跟老子抢女人,可别怪老子手里这把刀翻脸不认人!”
啪啪啪……
大当家的拍起了手,这时候从太师椅上起身,郑重道:“带这位兄弟安排住宿的地方,从今天起,他就是我黑熊寨十一鹰,等他养好了伤,就让他插香入伙。今天这帮女人赏给兄弟们了,自己去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