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位高权重,出身尊贵显赫,身边围绕了无数的女子,无论哪一个的家世和相貌,都足以将眼前这女子给比下去。
她们都对他曲意逢迎趋之若鹜,可只有她,偏偏对他不屑一顾。
而他自问容貌出众文采风流,不论是哪方面,都是人中之龙,世间男子中的佼佼者,却唯独,换不来她的青眼相加。
而那个一穷二白的泥腿子猎户,却偏偏能得她芳心一片,深情如斯。
果然,爱情使人盲目。
“你会后悔的,”他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
一个人的出身,决定了她的眼界,在烟村那样一个闭塞的小山村里长大,周围接触的,来来往往都是那些没有见识的粗鄙乡下人,走得最远的距离,也不过是昭阳那个小小的县城,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美,有多精彩。
因为井底之蛙,看到的永远都只是那一片井沿上的天空,以为那就是整个世界。
殊不知,位于权利中心的京城,才是这世间最繁华之所在地,昭阳与之相比,完全就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若有一天,他带她进入那样一个与她来说完全崭新又新奇的世界,带她看过更美丽的风景,尝到了权利和地位带来的种种快感和优越感,她还能保持着一颗初心不变吗?
无数人都在踩着一切往上爬,人人都想做能呼风唤雨的人上人,他相信,她也不例外。
就像一个人,天天都吃馒头白菜,如果有一天你让他尝到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的滋味,他还会再愿意去吃馒头白菜吗?
人性都是丑陋的,他相信,她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看到,她坚持的所谓平等,是多么的可笑。
面对吕明枫的言之凿凿,谢悠然并不以为意,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宁愿看月亮。
只是今天晚上的月亮,为什么这么想让人流泪呢?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夜,渐渐地深了。
热闹了一天的小山坳里,终于平静了下来,习惯了早睡的人们,纷纷进入了梦乡。
茅屋里,护卫们也都去休息了,整座小院也恢复了宁静。
月色寂寥,一片云飘过,月亮被裹进了云层里,夜色忽然就黯淡了下来。
谢悠然做了个梦。
恍恍惚惚中,她来到了一片虚无缥缈的幻境。
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白雾,将她包裹其中,她看不清楚脚下的路,也看不清楚身在何处。
我这是在哪里?她心中疑惑,奋力地拨开浓雾,想要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忽然一阵风吹来,浓雾散尽,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座墓园中。
天气阴沉沉的,天边堆积着乌云,像猛兽张开了巨大的口,似乎要将这一切都吞噬其中。
到处都是林立的墓碑,一排排的,密密麻麻,看起来非常的瘆人。
偶尔有一两只乌鸦呱呱地叫着飞过,凄厉的叫声平添几分阴森恐怖。
我怎么会在墓园里?谢悠然心中忐忑,惶惶然不安地在石碑间行走,彷徨不知所措。
忽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大挺拔,笔直挺立,一身挺括的军装,更衬得他正气凛然,英俊不凡。
寂城?她怔了一下,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来看望谁?谁埋在这里?
“寂城,寂城……”她大声叫他的名字,可是,他恍若未闻,没有任何反应。
她走过去,伸手拉他,然而下一刻,她惊悚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穿过了他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她惊骇地盯着自己的手,又惊骇地去看寂城。
他根本看不见她,他把军帽托在手心里,微微垂着眸子,望着墓碑的脸上,无穷无尽的悲伤和哀痛。
这是怎么回事?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朝墓碑望过去。
然后,她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都僵住了。
墓壁上没有照片,却有一行隽永的大字:烈士谢悠然之墓。
她骇住了。我死了?这是我的墓?
仓皇四望,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座烈士陵园,埋葬在这里的,都是因公牺牲了的战士。
可是寂城,我是什么时候死的?
她努力地想去抓住赵寂城的手,问个明白,却怎么也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