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前来作客的祝家三口应是已歇下,祝东海从外归来,想再看女儿一眼,却见闺房无影,听下人说仍在后院,便前去寻找。
昏暗的月光下,雨蝶静静坐在小池边,玉手托腮倚着石桌,池面映出她的倩影,眸剪秋水,顾影自怜。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心事,让这个夜,像是随着她一并忧愁。
祝东海徐步朝池边走来:“你那几位朋友都是仙家之士,本该好生招待,住在客栈中略有不周。但眼下你也瞧见了,爹实在难以分神,你若有空,替我多看望一眼。”
雨蝶依旧埋首,盯着池水沉默不语,祝东海问道:“女儿,可在听我说话?如今有了本事,便不将为父放在眼里了?”
“爹,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实在不知哪里做错了。从你出生起,你娘因你而去世,那些流言蜚语就环绕在我们四周从未停过,眉间一颗红心被视为不详,后来你身上确有异象发作,更是生来便带着常人无法企及的灵力,一出门,便遭坊间巷里说长道短……这些,我受够了。你拜入仙山,此乃福缘、幸事,有何不可宣扬?至于如此多的提亲之人,的确是我没有想到、也不太愿看到的事,因为我心中已有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谁?”雨蝶似乎不太在意,但还是低声问了一句。
“还能有谁?你之前寄来的每一封信都有提到他的名字,你以为我为何要派人时常去山上扫墓?连府上的下人都在传,那小子就快成咱家的姑爷了。”
“你是说……”
“过去我对他实在不放心,可经历了这么多已无顾虑,你能迎来这样的转机也离不开他。爹更是从没想过要去攀附那些达官贵人,爹就你这一个女儿,只要你能平安、快乐,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你已经回来了,要嫁给谁,就听你一句话,爹也不在乎那小子山野猎户的出身了,大不了让他入赘咱们家,跟我学做生意。”
雨蝶缓缓起身道:“爹,不劳您费心了,女儿暂时还不想嫁人,请您一一回绝。”
“你说什么?”
“我不可能将自己托付给一个未曾了解过的人,哪怕是表兄也不行。”
“别人你不愿嫁,那小子也不行?难道真是我想多了,你并不喜欢他?还是你已对他有些厌倦?”
“另有别的理由,请您不要再过问。”
“不过问?怎么可能!为你的亲事我忧心多少年,过去时常见你在庭院中黯然伤神,敢说没有缘自深闺孤寂、无人相伴互诉衷肠?如今总算守得云开,你却变得眼光如此高傲,谁都瞧不上眼。”
“并非如此,只是女儿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都年方二十,再不嫁人就要成半老徐娘了,还不是时候?爹最大的愿望,就是想亲手把你交托给一个可靠之人,还有早日抱抱孙儿。孩子,你能在仙山修道,爹可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撑不了多时,你病时常说来不及尽孝道,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身体康健,却想跟我耗下去不成?”
“不是这样的!”雨蝶急得直摇头,却不知有何隐瞒,始终不愿多开口。
祝东海转身朝外走去,只留了一个背影:“从小到大对你百般宠溺,但这一次绝不再忍。让你自己挑夫君你不愿,那只能为父来做主了。”
“你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