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若有所思,洛轻雪关怀道:“祝姐姐,你怎么了?”
“我……之前有一件事未对你们说起,在南疆蝶仙谷中,听谷主提到,我体内的异样,似乎与冥蝶有所关联。”
“当真?”炎钧神色凝重,但最终仍是舒缓下来,“所以,你可以带我们离开此地?”
“我也无法肯定,不知该如何做。”
这时,山下的族民们也一一赶来,询问状况,得知前因后果,村长叹道:“唉,想不到竟是这样一回事,难为仙人,不论他生前是谁,身后又是谁,我们会替他铸一座石碑,以告慰在天之灵。”
雨蝶道:“有心了,另外,我们很快便要离开,在此向诸位道别。”
“各位已经有了离开的办法?是从仙人这里学到的?能否带我们一并回到上界?”
“一言难尽……”雨蝶微微摇头,“我修行不够,恐怕只能带上一行几人,毕竟我也无任何把握,你们贸然跟来,恐怕会被我们所连累。”
族民们有些犹豫,其中有些问道:“还能带几个人?”
“住口!别问了,要么全族一起离开,要么谁也别走。”村长呵斥一声,随后对雨蝶拱手道:“那就不为难姑娘了,我们再另寻它法,说不定能从仙人洞中寻得一些线索。虽然仙人曾说已毁去一切痕迹,以免再被偷学,但也难免留下什么。”
“多谢村长宽宏谅解。”
“对了,几位住在上界何地?将来我族出去之后,还可以找你们叙一叙旧。”
炎钧道:“那都是后话了,别嫌难听,以你们的能力,若真离开鲲腹,能否在茫茫东海中找到一处安居之所,犹未可知。”
“我们会努力的,回到上界,是全族梦寐以求的一天。”
此地又渐渐清冷,众人下山离去,然而半山腰上,却有一位青年拦路,这名青年也不算太过陌生,正是大婚将至,才接受族民们祝愿的三郎。
“你是……”云遥支吾道。
“各位行行好,请带我离开,我想去上界。”
雨蝶摇头:“我们不能破坏这里的规矩,除非村长答应。”
“他没有权力决定我的命运。”三郎突然跪倒在地,“各位,我给你们跪下了,请带我离开,我从小便无亲无故,无牵无挂,去往上界是我一辈子的追求。”
云遥道:“可你很快就要成婚了,怎么说也不能一个人离开……”
“我从未喜欢过那个女人,和她在一起只是想打听逃出这里的法子。当年她的父辈离开时,我亲眼看见她跟着一起走,而后又独自回来,可惜直到今日我也没打听出什么。”
“你这个混账!”洛轻雪抬起右手一耳光扇去。
危机时刻,云遥赶紧拦住:“别动手,他们很脆弱的,真闹出人命,我们如何解释得清?”
“哼……”
炎钧道:“带你一个累赘,对我们有何好处?”
三郎道:“你们需要一个领路者,我探寻百余年,对大鲲体内的构造十分了解。另外,若遇到任何危难,我愿意永远冲在第一个,以身试险,哪怕一死也无憾。”
雨蝶一阵叹惋:“你宁可如此,也不愿留下来与五娘共结连理,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我只向往自由,向往大鲲外的世界,想看真正的蓝天白云,日月星辰。”
炎钧道:“勇气可嘉,有人愿替我们送死,求之不得,我认为可行。祝姑娘,你来定夺好了。”
雨蝶左右为难,三郎长跪不起,俯身磕了一个响头:“求求你,带我离开。”
雨蝶终于是心软了,轻声道:“你收拾好行装,两个时辰后到我们的大船里,勿让人看见。”
“好好好,一定、一定……”
下山后众人分头行动,或拜别村舍中不便出走的老老少少,或四处驻足观望,流连这片再无机会看到,亦不会想再来此欣赏的风景。
过了两个时辰,聚在掉落这片岛屿的地方,船已被拨正,搁浅于溪水边,村长命族民们不可再跟来,以免谁突生去意,想赖上几人一并离开。可他不知道,三郎已然先行一步。
船舱里围成一圈,炎钧道:“我们先合力以寻常阵法到达心房位置,而后祝姑娘再施展冥蝶之术,穿过魔雾竖起的屏障。至于一路该如何走,就由这名青年来指引。”
三郎信心满满地点头答应,众人各自后退一步,剑心主阵,光芒中,船缓缓升起,于这片岛屿上空渐渐消散。
众人合力控制阵法,令船行驶在一片混沌光晕里,窗外透亮,亮得看不见任何事物,而一路的方向则全然托付给这位心怀远大梦想,却又有些薄情寡义的青年。三郎手捧着准备好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指引着前路。
船行得十分缓慢,却平稳异常,未遇任何阻碍。可就在不经意间,一团黑雾悄然而至,自窗外弥漫进来,这艘密不透风,在海底行进时滴水不漏的船,却挡不住黑雾侵蚀。
阵法受挫,不得已中止,一阵巨响和猛烈的颤动,船又像是搁浅了,众人走出船舱登上甲板,看到眼前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此地是鲜红一片,许许多多参差不齐、形貌各异的奇怪柱子,像树枝一样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伴随着四面响起的律动,一胀一缩,奏出生命的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