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渐渐停了,有些冷清,然而前方隐隐约约浮出一具身影,却是如鸳笑着走来,看上去已恢复良多,至少寻常徒步已经无碍。
“老子又倒了什么霉,让你这般愉悦?”吕长歌道。
“我一看见你就愉悦得不可收拾。”如鸳抿嘴一笑,“哎呀,想起你下辈子还是这副模样,十七位姨太一个也没捞到,我就特别开心。”
“呵......”吕长歌跟着苦笑一句,此事说荒唐也荒唐,说无碍也不足挂齿。
如鸳拽起吕长歌的衣袖:“好了,不说这些,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去哪儿?喂!手撒开,注意礼数。”
“在河底我叫你放手你咋不放?跟我谈礼数,老娘就不知‘礼仪廉耻’该如何写!”
走过花畔,跨过忘川,到达几乎冥府的一方尽头,往外便是九幽黄泉与无边弱水,在这里,六口宽阔的古井承载着不同的光芒,并排而立。
“老狐狸,此地是......”
“六道井,六道轮回。”
六道之中,位于二人眼前最右方,承载着白光的井为神道,左方幽紫的光芒则为魔道,光似一片混沌,按如鸳所说,神魔两道即使数千年也很难打开,封神入魔,大多乃出世之后的事。
其次往中间两座,神道之旁,湛蓝光芒乃是仙道,数百年也难开一回,落入此道者生来即为仙身,根骨奇灵,造化无量。
魔道一旁青烟缭绕的是鬼道,投入这里的便是那些残缺、无可挽救的魂魄,地界有许多供他们藏匿之所,可一旦被冥府捉住,便由此地投入阳间。经由这里的魂魄比那些死后不散者要羸弱许多,很快就化作无识无智的微尘,滋养生命。
而最中间两座最寻常的则是人道与妖道,往生者大多跳入此井,妖道囊括所有飞禽走兽、繁花良木,但他们与人一般,若无机遇或坚韧的意志,一生也只能堕于平庸,无法觉醒。
不过依如鸳所说,并非所有生命皆在六道之中,除了虚无缥缈的灵,诸如蜉蝣与露草,朝暮间即是生死,完整的三魂七魄也比不过常世一缕残魂。因太过反复,而自生自灭,不在轮回中。
二人伫立于延伸的木桥上,古井外,脚下四周便是与弱水相连的浅滩,吕长歌环顾一阵,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带老子来此地作何?”
“地界有一传说,倘若往生者并肩跳入井里,来世便会生在一处。世间的人义结金兰或互诉情衷时,会说‘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便是此意。虽然到最后大多也未能得偿所愿,因为在这里也要按生前种种,得到不同的判罚,真正有缘有份,能够并肩跳入井里转世的人,少之又少。”
看着如鸳往前迈出两步,吕长歌惊呼道:“你想跳井?”
“你跳,我也跳。”
“老子才不跳,你把手撒开!我从冥河捞你上来,作为回报你就拉我投胎?”
话语间,如鸳已然紧紧扯住吕长歌的衣裳,猝不及防的他被吓得浑身一颤,眼看便要遭扔下,身已失控,如鸳却稳稳立在桥边,又一把将他拽回来。
“哈哈哈!”如鸳捂着嘴大笑,“瞧把你给吓得,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吕大侠也有贪生怕死的时候。”
“死也要死得明白,不能窝囊,我活得好好的被你拉过来跳井,算什么?”
如鸳行至桥边一侧,俯身探出头去,浅浅的水滩中并无倒影,却泛起阵阵波纹。
“怎么回事?”吕长歌舒缓一阵,问道。
“这些水波就像树的年轮一样,能照出岸上人的寿数。”
“似乎无此必要,谁会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年。”
“我所说的是魂魄的寿数,谁都非与生俱来的,魂魄亦有凝聚和消散之时。每一道波纹寓意着一岁,我已活了三千五百余年,因从未转世过,这水中年轮正与我岁数相当。”
“原来如此。”
“你也来看看。”
“可我不是很有兴致。”
如鸳不由分说将吕长歌拉来,只见水中又映出一具漩涡,可是比之方才却稀松不少。
“怎么可能?才一千余岁……”如鸳喃喃道。
“也就是说,我的第一世生在秦汉时代,可是此意?”
“为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一阵喧哗,原来是二人滞留太久,耽误了排起长队转世的魂魄。因为忌惮他们高绝的本领,也不敢开口斥责,最终拥堵不堪,引来了鬼卒。
“你俩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跳!”一人横起枪头指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