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梦醒来,河伯无法忍受眼前女子的言语冒犯,召集所有怨灵之力,誓要令其魂飞魄散,成汤欲挣脱上前阻挡,怎奈有心无力。
就在生死攸关之时,洛轻雪金芒大盛,创世灵光绘出河图洛书的模样,冯夷骤然止住,大惊道:“你为何会有此物?它分明已在夏禹后世手中失传许久!”
洛轻雪以微弱的气息勉强答道:“她从未食言,所有对你诀别的话语都在其中,可是,当年水患平定,你只顾自己逍遥,为了推脱大任,匆忙将此物赠于禹,时至今日,还不明真相。”
“宓对我说的话,都在洛书之中?”
“我看到一些过往之事,这是我的推断,你们二人乃此物原主,也许只有你才能打开。”
冯夷挽起长袖,双手结印,诵念咒诀,顷刻间,洛书一卷中浮现出许多古老的文字,那是不属于人族,唯有太古神明才能看懂的话语。
“原来如此,吾,便是大河灵脉。”
“什么!”三人大惊。
“吾乃这数千里长河育化出的英灵,吾便为大河之魂,它则为吾真身,过往水灾、洪涝不断,皆是随吾心之所动,而使灵脉游移。伏羲大人早已发觉此事,欲将吾灭去,还归河流,使其永远安定。”
成汤道:“是宓妃娘娘再三劝阻,还找来洛书,助您渡过一劫?”
冯夷微微点头:“她虽对吾冷漠,却也非毫无记挂,也许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仲虺道:“你们之间虽无情意,但也不相欠,对于二位这样的神明,千年算不得什么,无碍你们各自一生,而你之所以寿命短暂,皆因、皆因……”
“皆因吾生性放纵,荒于修道而已。吾这等出身,本该承世间大任,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悲也。当年她即将离去,知吾命不久矣,却也不愿令吾郁郁寡欢而终,便将所有言语,写在洛书上,怪吾一时大意,错过数百年。”
“她对您,已仁至义尽。”成汤道。
“到头来,吾能得天上地下人仙神魔,万千女子欢心,却唯独无奈于身边人,并非谁都为吾年轻时的容貌和言语所蒙蔽,唯有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才配得上她。”
“虽已折损几多性命,但您终能看开,我们也感宽慰。”
“然之前伏羲有令,未经准允,神不可再私生情愫,唯祝她有幸得偿所愿。而吾也当离去了,将永镇大河,换九州中土长此安定,也许灵脉本不该育化,吾生来便是错,竟能于世间逍遥数千年,又得妻如此,已是无憾。”
洛轻雪挣脱了怨灵的束缚,总算长舒一口气:“太好了,从今以后黄河再不会有大灾大浪,只要适而修堤,百姓们便能安然无忧。”
冯夷大喝:“灵脉归葬,山河飘零,尔等,速速离去!”
话音未落,又是一场地动自河底而生,成汤道:“这岂非比之前还要可怕?”
仲虺道:“两岸人已逃得所剩无几,不会有太多伤亡,这一次将换大河永固,我们快走!”
河伯的身躯渐渐化为虚无,彻底溶在水中,光影流动,摧枯拉朽之力让水势无比迅猛。三人来不及逃,被卷入直冲向下游,气脉紊乱,水息之术也不再奏效,河水浸湿了衣衫,更有溺亡的险境,混乱中,他们紧紧抓住彼此,随波逐流。
当一切终于平复,靠着一具漂浮的木桩游上岸来,一面吐出河水,一面环顾四周。
“仲虺,我们到了哪里?”
“下游不远处,这里,似乎是阪泉遗址。”
“阪泉,千年前炎黄大战之地?”
正当两人思索之际,洛轻雪终于完全听到来自千年前的呼唤。
“云遥!你在哪儿?”她随即仰天高喊,创世灵光闪耀,恍惚间,竟能在碧空中看见另一个时代。
“我看见了,我看见你了!”
光芒令二人难以睁眼,但成汤似乎隐隐觉得,有人将会离去。
“涂山姑娘,你……”
“成大哥,我完成了这个时代的使命,该走了。”
“你能否留下?”
“我要回到更早的先古时候,那里还有更重要的,关乎天地的大事。”
“可是……我希望一直与你同在。”
“其实我们相隔很远,且我已有心上人了。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并非夏禹与涂山氏后人,这也不是我真正的名字。”
“我……”少年掩面而泣,“我会命人为你修筑石像庙宇,让后世记住你所做的一切。”
“不必了,我最讨厌别人用我的模样来塑像,还有,当我离开之后,所有一切都会被抹去,你会忘记我。”
“不,我永远都将记得,我会做一个好国君,定不负你为两岸百姓换来的安定。”
“但愿如此,成大哥,保重。”
当光芒散去,黄昏已至,两人在岸边眺望着归于平静的河流,仲虺行至身边,正将催促少主离去,右手搭在他肩头,自己却忽然惨叫一声。
“仲虺,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