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大漠,风沙渲染着别离,历经无数生死患难的两人相背而立,不再多望一眼。
“你真的想好了?”洛轻雪目光含泪。
“我要去寻找她的转世。”
“在你心里,祝姐姐果真比我重要,可是,我原本想陪你一起去找。”
“我无法做到与你在一起,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挂念她的下落,那才是真正辜负。”
“我明白,我们也都不再像曾经那样天真了,情之一字,并非生命的全部,这一路走来,我也学会了担起家、国、天下的责任。”
“抱歉,我不能陪你走到最后。”
“我们谁也不欠谁,对了,你失去道行,武功还在不在?”
“什么……”
“只是想起初见时那些玩笑话,你,若有一天厌倦了漂泊,记得来找我,我封你做大将军。”
倩影远去,只留下落寞的少年,如鸳踱步走上前来,苦叹道:“为何不告诉她你只剩几年寿数?这一别,或许永远也难再见了。”
“虽然我们皆沦为凡人,可她沉睡的神魂终有觉醒一朝,人仙殊途,不必再平添牵挂。”
云遥拾起一柄青铜剑,挂着布包一并绑在肩头:“我也该走了。”
如鸳道:“我送你回中土。”
“不用,我武功还在,足够应付。”
“能少走些路归去,何必不为?”
“西域荒凉,有更多受苦受难的人,我不只想找到雨蝶,也想趁有生之年,行侠仗义,救济一方。”
两人各自一礼,分别在即,云遥忽道:“别忘了,多年后会有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出现。”
如鸳莞尔一笑,微微摇首。
“你不信?还是不会去寻找?”
“我所念之人是一位盖世英雄,从来无关他的模样、声音,我甚至害怕,若遇真正的登徒浪子,空有其貌,只怕将一切最美的回忆都抹去。”
“所以......”
“相见不如怀念,有情更似无情。”
时光荏苒,北疆上空秋风萧瑟,边关之境,大队车马载着宝箱而行。
“快!快跟上!”
远远后方,十余名紧衣之人快步追随,眼看已将追上浩荡的长队,忽有一柄横剑飞出,拦在前方。
“你!”众人大惊、不解。
云遥缓缓收剑,搭在自己肩头:“你们想怎样?劫贡物,坏邦交,让战事再起,生灵涂炭?”
“班主,你快看,出关了,来不及了!”众人大喊。
“班主?”云遥一愣。
领首之人无奈长叹:“唉,小兄弟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劫匪更不是奸细,是戏班。那也不是押送贡物的车马,是接亲大队。”
“你说什么?”
“是这样,三年前在临安,我们戏班搭台谋生,却逢天火降下,心血尽毁,本已打算就地拆散,是一位女侠给了我们救命的银两,她说很喜欢我们的戏,让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多年来一直打探也不见踪影,直到十天前我去京城谈生意,巧遇出巡,才知她就是多年保家卫国守护边疆的无双郡主,而她为我们永远安定,要远嫁辽国了。”
“和亲......”
“我匆忙回乡收拾行装,带着一班众人星夜兼程,只愿在她面前演完这一场答谢,最后还是晚了,你看,我连皮影人都随身带着,这是尧,这是宓妃。”
长剑滑落,伴随着一声清响,戏班众人已无力追赶,只能望而兴叹。
唯有一少年,绕过边关高墙,翻山越岭,黄昏,终于登上最高处。
可此时的他,已无法纵身跃下,那必将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夕阳高挂,少年远远遥望长队,时光仿佛回到多年以前,一行人乘着马车向西而去,寻仙昆仑,也正巧遇见此景。
但眼下这一刻,却只有他。
华贵无比的马车,铺金镶玉,画凤雕龙,薄帐下,隐约可见两位侍女陪伴左右。
马车外,那几位亲身去迎回她的将领一路相随,眼角却无不划过悔恨的泪,和亲二字,说得轻巧,真到这一刻,才知此间之痛。
边关城楼上,两名值守的士卒窃窃低语。
“带着嫁妆我能明白,可这些工匠、绣女跟去是作何?”
“见识短浅了不?北方还有许多人过着苦日子,但郡主可不是嫁去受罪,是把中土文明带去,造福世间。”
“等人家都学会了,不是害咱们?”
“真到不再有饥寒的时候,也许就不用来与咱们争抢了。”
云遥站在高耸山巅,手握着从戏班主那里夺来的两具纸人,忽然狂风刮过,猝不及防,手中之物随风飞去,飘向天边。
“停车!”一位侍女猛然探出窗来,顿时,如龙一样蜿蜒的浩荡队伍从首至尾一一停下。
几位将领立刻扑上前去,守在车外低语。
“长官,你要是反悔了就点点头,我们兄弟几个舍命摆平这些辽人,寻你的梦去罢。”
马车中悄然无声,只有那位侍女凑在她耳边,再度探出头来:“郡主说你们几个傻瓜,还不各自归位,她怎会为了自己害一行所有人?”
薄帐后的倩影,仰首望着天际,顺其目光,隐约见两片渺似秋叶之物飘过。
但很快,便被一双自北疆南飞的鸿雁夺去光彩。
当天际终于一片苍茫,再无喧嚣,随着不见其貌的女子向耳旁侍女私声,数千人马终于启程。
而少年站在山顶,从始至终未曾动摇,目送着一切,直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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