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小茶庄最安静的雅间之中,中间隔着竹帘和山水画写意屏风。
白发大夫跪坐着低头,不敢去瞧着屏风上投下来的模糊人影,用汗巾阻隔的手腕手指时而重时而轻的诊脉,年迈的双眸透着庄重。
“夫人可服用过极寒之物。”他问。
“并未。”里面答。
他思来了片刻,又开口:“最近吃食如何?”
里面也回话:“都是镇子家常口味。”
大夫目光更加深邃许久,轮换左右手再次把脉将近一刻钟,慢慢抬手。
里面,杨宝黛收回手,理了理袖口,把沏好的茶推到大夫面前,细细的透过缝隙瞧着他摸胡子的举动,犹豫了几下,还是认真坦白,缓缓道:“半年前寒冬我不慎落入湍急河流,小风寒了两日,是否因为这个原因。”
闻言,大夫摸着胡须的手一顿,点点头忽而又摇摇头,虽然是端坐,目光依旧别在旁边,不敢去看,想了想,也回话道:“兴许有这个可能,夫人体内寒气的确太过,平常吃食若是没问题······”他顿了顿,直接道:“寒冬落水未曾好好调理这是其一,其二,说句冒犯夫人的,也才新婚半年,子嗣不来也是正常,我给夫人开些调理的汤药。”
大夫慢慢收拾药箱,依旧宽慰里面的杨宝黛:“夫人啊,这孩子可真的急不得,你还年轻呢,身子骨好着呢,成婚就立马怀孕那是运气问题,过个一年半载才怀孕更是数不胜数······”老大夫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子嗣这个东西还是蛮重要的。
旁边静静陪同的苟洱,听完大夫絮絮叨叨道,手里摇着茶碗,笑了起来,就道:“大夫也知道女子这种私密的隐患,总不能大张旗鼓的吃药,可否给我姐姐开些药丸,也能有个说辞。”
那大夫还能不明白其中意思,哪家媳妇隔三差五吃药是光彩的事情,点点头,道:“这好办,我做成药丸送到这里就是。”
说着又嘱咐杨宝黛几句,约莫是放松心情之类的,苟洱亲自送了出去。
杨宝黛走出去,十分懊恼自己逃婚的事情,但福祸相依,只要身子骨没什么事情就好。
苟洱朗笑进来,看着愁眉不展的杨宝黛,替她倒了杯茶水,轻笑起来:“放心,我不会告诉二哥的,刚刚我就说了,怕是你当时逃婚落到河里面的缘故。”
杨宝黛温和的笑着:“谢谢你了。”
苟洱耳根子一热,忙不迭把话头转开,指着这处地同她说道:“这是我自个钱投的茶庄,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变来这里寻我就是,没人知道这里背后的人是我,你男人也以为我好这里茶叶。”
杨宝黛略略看了茶庄几眼,难怪能佩戴那么好的玉石,这里的商业都是顶尖货,一两就得二两银子起跳,她走出去环视了两圈,就道:“元稹说你也是永昌安里面的,怎么好好的医药不做,跑来开茶庄了?”
苟洱很想说是因为那壶普洱茶。
他慢慢走过去,同她肩并肩走着,手里抓住框子里面的茶叶细细看着,还是笑着回话:“这话说的,我又不精通旗黄之术,不过是个账房,有点腿脚功夫,若是有人来找麻烦再出来说几句而已,素日十分清闲的。”
时间不早,杨宝黛又和苟洱说了两句,便回去,却是到巷子口,看着个熟悉无比的人影,她忙喊起来“宝元?你怎么来了?”
杨宝元低头无精打采靠着墙角,听着姐姐叫更是瘪嘴起来:“姐,你可回来了······”
杨宝黛看着拽着衣角的人忙不迭迎上去,今个可是上学的日子呢,但如今赵元稹在里头看着,这人也不敢逃课,看着他如同打了霜的茄子,替他理了理衣领,就要拉着她进我“是不是饿了过来吃饭的?你姐夫娘不在家里吗?”
杨宝元瘪嘴,摇摇头,扣着脑门:“不是,姐,我,我好像犯错了。”
杨宝黛看着他摇头,好笑的很,就装作两份严肃,问起来:“又和谁家打架了?”她手指戳了戳弟弟脑袋,镇子学堂都是有钱人家送去的孩子,像杨宝元这种村子里面咬牙送去学子,很多都是被欺负的命,“你说啊。”
杨宝元硬生生我了半天没有我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