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眉看着妹妹脖颈上的伤痕心疼的很,就吩咐她不必去前头了,安排了老嬷嬷给她端来了饭食:“你吃了休息会,我先去前头了。”她遂又吩咐两个丫头看着门,又让婆子把受伤的碧晴先送回去。
杨宝黛受惊不小,吃了半碗鸡蛋羹就吃不下了,丫头合湘亲自再给她涂了白玉膏,又铺好了床,同她道:“这是安神香,赵夫人好好休息休息,奴婢今日替代碧晴妹妹伺候您,对了,前头你家夫君传话来了,说的下午些要去鹤鸣楼有事,夫人今日不回去也是行的。”
杨宝黛嗯了一声表示知道,摁着琼鼻也是犯困。
小睡了两个时辰,睁眼的时候合湘就坐在床榻下头,轻轻的给她打着扇子,瞧着她醒来,合湘就轻笑起来,忙站了起来把扇子放到旁边的小案几上,又把煮着的茶汤端来递给她:“刚刚眉姨娘还来看了夫人两次呢,兰家大姑娘本来拜见的,被眉姨娘给轰出去了·····夫人是要接着睡还是起来吃点东西走走。”
杨宝黛喝两口茶,摇摇头,“服侍我更衣吧,我得早些回去。”朱氏还在家呢,今日请安的时候她可以说了要早些回去的陪她打叶子牌的。因着檀香的事情,朱氏近日十分不待见她,她可得乖两份。
结果出了角门,刚刚上了马车,杨宝黛正准备继续闭目养神,顺当想想什么说辞搪塞朱氏,旁边护送的合湘正把带出来的小糕点盒子代开,就听着外头马车碰撞的声音。
并非她的马车,女眷马车今日都走的西北门的胡同口,莫不是前面出事了?
杨宝黛撩开马车帘子去看,就听着有姑娘担忧恳求的声音细细的传来。
“兰家姐姐,我们家马车不是有意冒犯的,还请多多担待啊!”
“兰家姑娘还请你大人有大量,这马车我们家会原原本本的赔给您一模一样的,还请不要·····看着盛老太太的阴灵上多多担待担待吧。”
合湘叹了口气,就小声道:“海家这般行事也不怕树大招风,不过是个外孙女居然能够把伯爵府的姑娘吓成这样。”
这时候,马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夫人,兰家姑娘说的可否送她一层,她要去送东西,耽误不得。”
杨宝黛微微挑开一条缝隙看去,就看两个小姑娘站住马车旁边。
鹅黄色的姑娘年纪稍微大点,拉着旁边吓得花容失色的红衣小姑娘给她拱手,眼尾稍红,语气恳切的道:“赵夫人可否行个方便让兰家姐姐上马车,您回府的路也要过鹤鸣楼·····”说着摘下手腕上金镯子递给杨宝黛,眼神已经有了哀求的意思:“还请夫人帮衬帮衬·····”
杨宝黛没有办法,只能挑开帘子柔声安慰起来:“两位姑娘快别哭了。”海家势力当真大成了这样?居然连着伯爵府的正头姑娘都害怕得罪?
又看着后头被丫头搀扶的兰桂丹,就同她道:“如不嫌弃就请上马车吧。”到底今日还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兰桂丹一时没有说话的看着杨宝黛,然后旁边自家的马夫就小声:“这马车车轱辘坏了,恐怕一时半会修不好的。”
她拿着手里的大氅,这父亲还等着这个东西送礼呢,万万不能耽误的。
兰桂丹思量片刻,低声告诉仆从别找两个小姑娘麻烦,就径直的上了马车。
合湘煮好了茶又把糕点放下竹叶盘子里头,就去外头坐着了。
兰桂丹靠着车壁,她已经换了身白色暗花罩衫,外头是个淡黄色蚕丝比甲,腰间上的宫绦挂着个香囊,妆容重着,已经瞧不见此前的巴掌印。
想着赵元稹那狠狠的巴掌,杨宝黛心里还有几分愧疚,想罢,就亲自给她斟茶。
兰桂丹接过杨宝黛递给她的茶水,兰桂丹小心翼翼的拿着仙鹤大氅,就问起来:“你知道赵元稹背着你都做了什么吗?”
杨宝黛回道:“我只管家里府邸的庶务,外头的事情他若是说给我听,我就听听,若是不说,自然是我知道了对自己没有好处。”
兰桂丹听着这回答低笑了一声,杨宝黛就是杨宝黛,说话永远都是滴水不漏,两头不得罪,明明不知道男人背着她做什么,还一副维护他的模样。
她吩咐马车快些,别过目光看着她:“既然你送了我一程,我也带去瞧瞧元稹背着你做了些什么。”
杨宝黛就委婉的拒绝起来:“我这样出去,旁人问起了就不知如何回答了。”她摸着脖颈上的淤青,提醒她这个伤痕的来历,她不是适合尔虞我诈的人,因此对兰桂丹的左右逢源的本事只有仰望,更多的是避免和她家的接触。
兰桂丹就把肩头的珍珠云肩摘了下来,淡淡的道:“到底是妯娌一场,还怕我吃了你不成,那地方男眷太多,你就当和我一道帮我避嫌避嫌。”
男眷很多?那酒楼秦宝珠招待过她两次,男女老少都是有的,哪里多?杨宝黛如是的想着,还是点点头说了个好,青天白日的,又是盛府的人跟着,兰桂丹也不敢做什么。
再则,她今日真的要做什么只当做没有看着兰越栋即可·····
马车疾驰,杨宝黛挑开帘子就看路程不对劲,竟然是望着西城去了,如同江浙风格的牌坊写着‘鹤鸣坊’,在往里头走,景色雅致又素净,两步的招牌皆是鹤字开头。
杨宝黛立刻知道兰桂丹嘴里的‘鹤鸣楼’是哪里了,这地方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窝,秦楼楚馆四处都是,勾栏青楼小院遍布各处,里面有江南一带培养的最好的名伶,各个色香艺出众,十分受到京城风致男子们的喜欢,更是官僚们聚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