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雪,盛家二少奶奶杨宝眉儿子满月,请了许多人上门。
杨宝黛作为亲妹妹自然是最重要的宾客。
朱氏由着杨宝黛搀扶着手,慢慢的走进盛福正厅,许多人的目光都随着外头一声“刑部尚书赵夫人到。”目光齐刷刷的聚集过去。
兰桂仙如今是都督夫人,正做着旁边绣凳上和贵妇太太说说着京城时下新颖的首饰,别过头就看着一群人已经把杨宝黛簇拥起来,杨宝黛如今已然瞧不出农女的姿态,不,现在她在女眷里头分位极其高,此刻她就穿着身碧青色织金琵琶短袄,麒麟踏月暗纹月华裙长裙,头上戴着紫色宝石的雅致簪子,整个人贵气又端庄,鲜艳又夺目。
这三年赵元稹步步高升,对杨宝黛的爱更是丝寸不少,不少臣子官僚挤破头想送个侍妾进去,偏偏没有个成功的。
慢慢的大家都明白了,这夫妻二人是伉俪情深从苦难日子步步而来,谁都不要想去分其中的情义,即便杨宝黛五年无所出,也不能撼动人家的感情。
兰桂仙看着身边的太太们渐次起身过去请安招呼,眼底里头笑意更加的讽刺起来,瞧瞧一个个小心翼翼,极力讨好谄媚的模样,真是让人恶心的难受。
杨宝眉看到朱氏和妹妹,笑着上前屈身请安:“这几日劳烦老太太替我看着华恩了。”
她如今掌折家中庶务,念哥儿发痘她又眼瞅着生产,只能把闺女送到杨宝黛家里安生。
朱氏摆手让杨宝眉不必多礼,她就想要个孩子在眼跟前跑着,要是杨宝眉愿意,她愿意给她看一辈子的闺女,这些年她不是没提纳妾的事情,赵元稹都给否了,杨宝黛更是面上笑盈盈,私下绝不许。
朱氏随着岳嬷嬷去里头和萱大奶奶说话,这些年应酬的事情她也学着出面,知道儿子长本事了,那些人只有巴结她不敢嘲讽她,也是有了不少心气,只是那些求她人求她事,她都不敢做主。
杨宝眉把儿子抱给杨宝黛,扯着她走到边上,就低声闻起来:“怎么张贵儿突然出京城了,这几日盛衡回家也心中不快,我问他话也不愿多说。”她到底是掌家的夫人了,鼻子也学会闻京城之中暗藏的硝烟。
“我听三弟说,阁老已经三日没有从大内出来了。”杨宝眉低低的开口。
杨宝黛抱着侄儿摇摇头:“不说这些了,张阁老不会有事的,元稹以前说过,若张阁老倒塌,那他一定是死在最前面的。”她笑着看姐姐,外头穆昌平就派人请他出去。
杨宝黛随着那人出去,到了前院安静的湖中亭,就看着穆昌平正和苟洱在一起。
她迎上前,看着苟洱捂嘴咳嗽,语气急促了起来:“今日还下着雪呢,你怎么就出来了,若是风寒伤到肺腑可怎么办?”她扭头看着面色肃穆的人:“这到底怎么了?”明明在赵府呆的好好的。
“张阁老被人将军了。”穆昌平看着杨宝黛:“今日,最迟明日就会有旨意下来,诛杀三族,最迟今晚北镇抚司就会围剿阁老府。”
“你胡说什么呢!”杨宝黛声音低斥起来,又难以置信的看着苟洱:“你不是说,不是说是有人弹劾阁老贪污吗?”
“府邸都是他的眼睛,你还以为他是曾经的赵元稹吗!他现在谁都不信,你,我,他身边都有数不清看不见的探子!”穆昌平撑着白玉栏杆,气恼无比:“他可以救张阁老的,他现在想的是把提拔他的人拉下了,做他最后一块上位石!他疯了,他已经疯了!”
现在的赵元稹,已经被权势冲昏眼睛了。
“你所想看到的,都是他安排你看到的。”苟洱艰难的站起来,看着杨宝黛解释起来:“他独宠你一个人,只是为了让家宅干净而已,他对你也是利用,宝黛,张阁老不能死,不然日后青书丹笔赵元稹就是奸臣!”
杨宝黛差点跌坐在地上。
苟洱以拳抵唇咳嗽着,又道:“朝朝,她是赵元稹的人,她已经跟了赵元稹半年多了,我也是才知道,你要杀了她,不然你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监视之下,还有,今日入夜之前,一定要让赵元稹入宫替张阁老,咳咳咳——”他说着一口血就呕了出来,虚弱道:“若我还有气力,就不劳烦你去阻止了。”
外头赵元稹已经来了,此刻正把着自己的小侄儿,一群人将他围起来,他看着妻子出来就道:“你去哪里了?快来瞧瞧着小子,和大姐一个德行,凶巴巴的,日后当个大将军!”
“我有点不舒服,你随我先回去吧。”杨宝黛说完,径直朝着外头走去。
很快赵元稹也跟着上马车,撩开帘子就看着朝朝跪着,他道:“怎么了这是?你素日不是最宝贝这两个丫头吗?”
“你和她多久了?什么时候收房的,怎么不告诉我?”杨宝黛别过目光看着赵元稹。
马车慢慢在路上行驶。
赵元稹的脸色垮了下来。
见此,杨宝黛双眸微红:“还有谁?你还在我身边安插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