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得了半日假,萧君昊立刻逮着骆骁启程,离开西大营直往永昌伯府奔去。
进到伯府,只觉整个府里气氛十分的压抑,萧君昊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几分。
因永昌伯夫人被传出是畏罪自杀,而永昌伯更怕做法事替他夫人超度会惹恼皇家,故,除灵堂外,什么都没做。
萧君昊缓缓步入灵堂,祭拜毕,同他舅舅相对无言,更不知此刻能跟他的表兄弟们说些什么。
静默了一会儿,只以眼神同他舅舅和表兄弟们道了别,转而朝着他外祖母的松鹤堂而去。
“君昊。”
就知道水五郎会跟来,萧君昊止步回头,看着这个以往意气风发,似永远都不会有任何烦恼,如今却憔悴不堪的表弟,心下很不是滋味。
两人沉默着往松鹤堂走去,一路上下人都没碰到几个,整个伯府,一股说不出的萧条感。
“君昊,我父亲已辞官,后日,我们会举家离京北上去青州,护送母亲棺椁回乡。
“此一去,此生怕再不会回京,你,保重。”
快要到松鹤堂时,水五郎到底打破了沉默。而他说的这些,既出乎萧君昊意料之外,又似在情理当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停下脚步,只问了句跟没问没什么区别的话:
“什么时候的事?”
水五郎也跟着停下了脚步,无悲无喜地回答道:
“今日早上,陛下已允父亲辞官,母亲不在了,我们兄弟也要丁忧,正好跟着一道返回。”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兄弟和萧君昊都很清楚,他们此次丁忧,再返朝定然无望。
从水五郎知道他妹妹铸下大错开始,就已经预料到水家总会有倒下的一日,如今,竟能全身而退,连财产都未损一分,全赖有幸遇到了一位仁德的帝王。
水五郎别的已不奢求,惟愿一家人能平平安安,他妹妹,在北齐也能平安,就够了。
“君昊,替我谢谢陛下!还有,请姑母不必为我们担心,青州是水家本家所在,我们并非落魄而归,真没什么可担心的。”
萧君昊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他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舅舅一家无恙,他母妃自然能心安。
只是苦了外祖母,眼看着入冬在即,还要奔波千余里。幸亏青州离京城并不十分远,否则,天寒地冻的,一路得吃不少苦。
“待你们返青州时,我会安排暗卫护送。”
“不必劳师动众,回个家而已,哪里需要你出动暗卫?君昊,我就不跟你进院了。你如今在西大营,出来一趟不容易,后日不必特地来送。来日若至青州,咱们再聚。”
“宗源,舅母的事,我……”
“别说了,造化弄人,谁也不想这样,你快进去吧,我走了。”
看着离去的单薄背影,萧君昊心下十分复杂。
以往,哪次见他不提王妃,可今日,都要离别了,他这个表弟半句话都未留给她,可见,舅母的离去,终究横亘在了表弟和王妃之间,也许一生都无法越的过去了……
王妃对表弟十分看重,表弟的心里,王妃亦有着不同寻常的分量,但,终究高不过母子至亲。
但愿时间,能愈合着一切。
看着冬日尚未至,永昌伯府似已凋零的模样,萧君昊第一次对株连这样的朝廷法度生出了质疑,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世人对男子和女子的要求太过不同。
男子,如他,娶了一个又一个,哪怕有妻妾之分,娶了多个女人总是事实。
而女子,如琼表妹,心里藏着洛玄郢,却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他。因女子没法同男子那般,也就没法一妻多夫,将她的心上人留在身边。
只因弃他而去找了洛玄郢,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其罪甚至可以达到株连母族的程度!
究其根本,无非一个多嫁,一个多娶罢了,结果却是如此的不同。
虽说表妹的过错,不单单在于挑衅了皇权。为了摆脱她不想要的婚累,居然不惜杀人放火走这样的极端,触犯了上阳律法。
但,即便不是表妹,没有不择手段这一层,便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跟男子的待遇亦天差地别。
男子多娶是再正常不过的常态,但女子若多嫁,不要说婚内再嫁,就是丧偶再嫁也都会饱受诟病,甚至,还会累及其母家众人的名声,世道对女子何其不公。
难怪王妃总是对他不冷不热,若身为他妻子的王妃,同时又纳进几个侍夫……
单是想想都令他极难忍受,何况,他是实实在在纳了好几个妾室,王妃有好脸色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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