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渐渐深入,走了将近十分钟的路程依然没到营,阿伦他们终于明白,这不单是兽人的边防军,里面还有大量兽人帝国境内的正规军,原先估计的三万士兵,现在起码翻了一翻,不过这仍然是保守估计,他们丝毫不怀疑假如这支军队去攻打暴风要塞的话,肯定能为神龙的首都带来相当大的麻烦。
缪诺琳驰马与阿伦并肩而行,低声道:“阿伦,假如他们用剑指着我们去攻打暴风要塞,哪怕我们不出手,只是在城楼外站一站,肯定对人类世界造成相当大的精神打击,毕竟人类里罕见外族叛徒……”
阿伦苦笑回应:“那我们只能保佑这位兽人将军真的是死翘翘了,假如兽人原本有这样的计划,那也不得不取消……”
“好,一起来诅咒他吧……”
阿伦回头一望,已经看不到人类出使团在山坡上的卫兵,这说明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超出了他们可以观望到的地平线之外,同时也能渐渐看出兽人军队的真实数字,然而,这数字本身恐怕已经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地步。
阿伦知道他们已经走近火山口,因为四周的兽人士兵越来越高大结实,但大多目不斜视,偶尔有看他们这一行人类的,也只是用眼角瞥了瞥,将深切的仇恨克制得十分好。
一条洒满了白色花瓣的道路前,杜汉用手势表示要步行了,他带头就走上了这条铺满白花瓣的道路。
人类代表们纷纷下马,跟着他走上这条不知道还能不能走回头的道路。
路上两边整齐地立满了特别高壮的兽人士兵,他们腰上系着白带,眼睛直直瞪着前方,仿佛雕塑一般,根本没看到这群陌生人类。
长长道路的尽头是一座装点上白花的巨大帐篷,帐篷四周每隔五米就跪着一个兽人萨满,口喃喃地念着什么咒。
波特凑到阿伦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看来我们的诅咒有效果,那个老兽人是真的死掉了,不然用不着搞这么东西来愚弄我们。”
阿伦点点头,表示同意。
眼看大门就在面前,阿伦发现周围同伴们的表情都变了,一个个抿紧了嘴,仿佛在尽力控制着泪水,头微微垂下,乍看下表情真是蕴涵着无尽的悲戚,就像是他们的至亲离开了人世,而不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兽人。
其以波特和缪诺琳表现得最为出色,阿伦怀疑他们是否在自由天堂的歌剧班里参加过专业培训,他们轻轻抽着鼻,任何旁人看到这一幕,丝毫不会怀疑下一刻他们随时会嚎淘大哭。
亚瑟的表现相对就差了许多,但他也能完全收敛起灿烂的笑容,像众人那样微微垂头。
表现最差的,算是扎斯町了。他咬紧了下唇,那副表情更像是很想大笑一番,但不得不控制住自己,和波特、缪诺琳相同的是,他也随时有可能释放情绪,不过不是哭泣,而是狂笑。
阿伦忽然间也有了想笑的冲动,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他的表情也迅速转变,变得布满了悲伤的阴霆,就像是一个游归家,看到故人已逝的深切悲痛。在踏进大帐篷的刹那,他掀开了那顶连衣的布帽,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巨大哀伤当,令任何一个观者都为他的悲伤而感到心碎。
帐篷里的空间异常宽敞,两边站满了腰缠白带的兽人将领,间摆放着老兽人将军的灵框,一个高级萨满正捧着一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经,用低沉的语调朗诵着,兽人的悼飘满了整个空间。
杜汉走向灵框左侧,向一个兽人高级将领低声禀告着什么,那个兽人看了看阿伦这行人,显然被他们的表情感动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向他们表示深切的谢意,阿伦等人只好微微躬身,向这位兽人表示一定的敬意。
阿伦偷偷看了看四周,发觉其他兽人将领的目光友善了许多——因为这群人类的悲戚是如此的真实,看来老将军的威名善战足以撼动这些渺小低贱的人类啊!
波特与阿伦站得更近了,他以极为悲戚的语调,甚至微微抽噎着说:“我说战友,我好想哈哈大笑,然后召唤出一个大火球,把这群家伙全部干掉啊!呜呜……”
阿伦也以极为悲戚的语调回应:“战友啊!假如你的火球能把方圆十里的兽人全部干掉的话,我会鼓励你这么去做的,呜呜……”
“呜呜……那个兽人萨满看了一眼我们,小心点,他好像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呜呜……”
“……”
阿伦深知他们正如履薄冰,一个不好,激起兽人们的群情汹涌,那么他们就休想凭自己的力气离开这里。
他和波特、缪诺琳三个演技最好的人类代表已经走到了最前面,用最深沉的哀伤、最恰到好处的表情,注视着灵框。
水晶灵框,老兽人将军再无半点生气,深深凹陷的双领、瘦弱的躯体,说明他生命最后一程走得实在不算愉快。
好不容易等所有人瞻仰完兽人遗体而没出什么漏,在先前那个兽人将领示意下,杜汉又将他们缓缓领出了大帐篷。
那个兽人萨满继续朗诵那本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读完的经,阿伦忽然很想回头看一眼,因为他觉得那个萨满正目送着自己的离去,不过他始终没有这样做,不必要的动作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杜汉将阿伦他们领到了一个十分豪华的帐篷当,当然,这种豪华程度,仅仅是对于兽人审美眼光而言。
杜汉交代道:“各位尊敬的人类代表,你们刚才的表现已经赢得了我们所有兽人的敬意,因为人类与兽人的和平谈判明天才能进行,今晚,就暂时委屈诸位先生在这里休息吧!”
怎么听,语句里都有讽刺的意味,但无论怎么看,杜汉脸上都是真诚的感激和敬意。
人类代表们只能简单客套一番,然后杜汉就匆匆离去了。
当帐篷里再也没有一个兽人,所有人悲泣哀伤的神情立即全部消失了,扎斯町更是捂住嘴巴,咯咯大笑了起来,很快,这种自嘲的笑意传染到每个人脸上,要不是尽量克制,兽人营地心区域,肯定传出一阵阵放肆的笑声。
毕竟作为一名人类,竟然满脸悲伤地去祭奠一个兽人,在人类的传统观念里,是近乎荒谬的,而他们大多数人竟然可以将这个过程做得如此自然真挚,哀伤得如此行云流水。
不过他们没有什么人因此而觉得可耻,大义凛然、正气凛凛都是些迁腐的词汇,极度妨碍生存,“为了生存,一切皆有可能”这个观念反倒深深植根进他们大部分人的脑海里,不过也由此可见这群人的道德观水平。
事实上,阿伦他们已经被兽人软禁了,以扎斯町为代表的几位先生好几次想走出帐篷看看,都被兽人卫兵十分礼貌地请了回来,就算大声咆哮,兽人卫兵也都能忍受,甚至还裂开大嘴巴笑笑来表示并无恶意,但想出去,门都没有。
人类侮辱性的语言对兽人卫兵半点攻击力都没有,因为他们一点都听不懂。
扎斯町又一次在嚷嚷走了回来,他尽管很生气,但也很理智,和兽人士兵一样,他连半点动手的**也没有,毕竟方圆几里全部是悍的兽人,而且阿伦看得出,他的生气息是能很快的平静下来,然后缩到一角,取出纸笔迅速描绘着什么。
阿伦正与亚瑟百无聊赖的下着连棋,这副棋是帐篷里唯一能找出来比较有娱乐性的东西,恐怕也是人类与兽人共通的少数娱乐之一,保罗和缪诺琳则在旁边打着呵欠观战。
帐篷里有好几本包装还算不错的书籍,歌德立即当作是宝贝一样来研读,似乎完全忘记了正身在虎口,黑斯克也和他一起翻,不过他主要看的是插图。
只有波特干脆趴到床上睡觉,令人敬佩的是还能打起了呼噜。
时间就这样懒洋洋的流逝着,直到缪诺琳忽然说了句话,才打破这阵懒洋洋的气息。
“约翰先生,有兴趣一同上洗手间吗?”
阿伦理解缪诺琳的苦衷,笑了笑,道:“好。”
“谢谢!”
“拜伦先生,你的肾功能真好,我都去过四次了,你现在才去第一次,哈哈!”扎斯町的声音从帐篷一个角落里忽然传出。
“用你管!”缪诺琳对此冷冷回应。
歌德先生就坐在靠门的位置,他担当起翻译工作,传达一些必须资讯,兽人士兵会意后,立即领着他们走往解手的地方,其实也就是隔壁帐篷而已。
阿伦十分明白自己的用途,他乖乖地站在门后,面对帐篷入口的布帘,然而好一会过后,身后仍是无声无息,他只好又在苦笑吹起了口哨。
缪诺琳怒道:“我对这个免疫的!”
阿伦无奈道:“我说拜伦先生,你很难侍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