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我刚才救了你,但是这位小姐也遇险了啊,当然要赶着去救,所以……” 艾里恩特向我走近,目光表明他显然有些气恼。
我的耳朵再次自动过滤听到的一切,因为他讲这些话实际并不是给我听的,重点在身边的人、特别是真正目的在于刚才的女孩是不是能谅解他。
我打量着身着银丝绅士衫,腰系一柄颇为高档的银色骑士剑的艾里恩特,这家伙长得可称得上一表人才、有模有样了。
!!!探知记忆!!!时间:两天前
“来来来,亲爱的哥哥……”堆满各种杂物、简直乱七八糟的房间里,一位戴着厚厚玻璃眼镜的年轻女孩逐渐逼近视点所属者,左手像叫宠物一样招了招。
标准的四眼妹啊!我打量着视线中的这个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个子似乎不高,身形较为瘦弱,五官还算清秀,皮肤白皙,有点容貌因年幼而尚未长开的感觉,只是其鼻梁上架着的如瓶底般圈圈痕迹明显的大眼镜,从很大程度上破坏了她清秀可爱的形象。
“……你又研究出什么东西了?” 探知记忆的我如同亲身感受,视点所属者——艾里恩特的心跳骤然加快,咚咚地猛跳了几下。
“我花费了近半个月,终于研究出了新的药剂哦!”女孩用左手将鼻梁上的眼镜向上推了一下,而右手却始终藏在身后,明显是将什么东西藏着。
“……新、新的药剂……” 艾里恩特手脚逐渐变得冰凉,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上次是令人在吃了后会发狂地到处掀女孩裙子,上上次是令人看见什么就想吃什么,上上上次是让人把丑女看成美女、美女看成丑女并高声评论……这、这次又是怎么样整人的东西?”
“嘿嘿。”女孩眯起眼睛,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效果嘛……我先不讲出来,哥哥自己亲身试一下好了。”
“亲、亲、亲、身、试、试一下……”艾里恩特身上冷汗直冒,舌头开始打卷:“为、为什么选、选我?”
“别人都不肯了啊,见了我就玩命地跑。虽然已经开出了很高的价格,但却没人应招来当受验者。”女孩下巴一甩,哼地翘起了小嘴巴:“当回受验者又怎么了?又不会要了他们的命,都是些没胆量的家伙!”
“不会要了命?没胆量?!天啊,狗熊见了你的药剂也会变得没胆量、玩命地逃掉的!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的三个试验者已经被镇上的人当成白痴看待了,听说他们三人的女朋友都因为丢不起面子而提出断绝关系!”艾里恩特将微张的双手在身前虚举着并不断颤抖,一副大吐苦水的凄惨腔调:“他们愤怒得要烧了我们的房子啊!我好说歹说送尽笑脸才安抚下来,你知道哥哥我为了这件事赔偿了多少钱吗?一千银币啊!整整一千银币!上次指挥战役的报酬几乎都搭进去了!”
“我不管!为了成为像妈妈一样史册留名的伟大药剂师,我需要敢于自我牺牲的受验者!”女孩仰着头摆出大步向前的姿势,右手下意识地举到了身前。
探知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只见女孩手中持着的,一根试管状的容器,里面装着一种粘乎乎的绿色液体,而且尚自咕嘟嘟地不断冒着气泡。
艾里恩特浑身一抖。
“所以我想,就是哥哥你来当受验者好了,将这个喝下去!”女孩命令般地将试管递到其面前。
艾里恩特的头发都几乎竖了起来。
“你!你……你还算是我的妹妹吗?”艾里恩特顿足大叫。
“呵呵,妹妹我可知道你的弱点哦……你不答应的话,我可会到街上逢人就说的!”女孩狡猾地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
“不要啊,我们是亲兄妹,别这样害你哥哥好不好?”艾里恩特合起双手柔声求饶。
“我会说的哦。”女孩斜居然歪着头闭起眼睛,将抓着试管状容器的右手伸到哥哥身前,一副有持无恐、不怕你不答应的样子。
“我最亲爱的、史上最乖巧的、将来注定成为最伟大药剂师的妹妹……”艾里恩特近乎眼泪汪汪地说好话。
“我会说的哦。”这些话对女孩没有丝毫的影响力。
“妹妹啊,我的亲妹妹,今年以来哥哥一直努力地在帮你物色一位好郎君的……”艾里恩特开始举出自己的贡献。
“……我会说的哦。”女孩眉头略一动,但只犹豫了一瞬间,便仍闭着眼睛威胁。
“妹妹,如果现在大哥在的话……”
“现在就要你一个答复,要无比清楚地告诉我……”女孩猛地睁开眼睛,双眸中精光一闪,斩钉截铁地断然问道:“是!或!不是!”
“给我两分钟的时间仔细考虑一下……”从视线的来回摆动猜测,艾里恩特正若有其事地作思索状,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只是渐渐往门口靠近……
“想跑?!”女孩大叫一声,呼地一下扑上来,勒住哥哥的脖子将试管模样的容器强塞进他的口中。
“唔!!!”一古浓烈的臭咸鱼味冲入喉头,粘乎乎的液体咕咚咚灌了进来。
哇!感同身受的我浑身激灵一下,从记忆探知中回过神来,深深呼出了几口气。
艾里恩特真可怜,居然有个这样恐怖的妹妹……这可能就是他之所以耽误与凯丝安他们碰头时间的缘故吧?
身边的几个人注意到我的异状,奇怪地注视着我的举动。
“怎么了?”凯丝安走近身边问道,同行的几名剑士也凑过来。
“没什么,似乎是刚才施展魔法的耗费太大,身体有点吃不消。”我找个借口搪塞。
仔细寻思一下,希维在这场罗塞特国的内战中,很可能会受艾里恩特的指挥,这可是不太妙的事情。即便他不陷害希维和我到最危险的战斗地点当炮灰,也很可能不给我们任何立功的机会。再一次考虑得失后,我更加明确暂时不适合与他发生冲突。
没错,我也早就告诫过自己,不能因为天使老婆被欺负就鲁莽地报复。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看在艾里恩特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摔天使老婆屁股的事情就暂时搁下,等希维立功成为正式族长后,再仔细清算。
哼,艾里恩特,你可要清楚,既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被我医好的老人走过来感谢一番,我则谦让说是应当之事,客气一阵后让老人自行远去。那边的艾里恩特还在不厌其烦地对被搭救的那名女孩解释着,甚至还不时地加上几句赞语,令涉世不深的女孩已颇有些心动。
围拢的众人见再没什么事情,便也渐渐散去,只有性感女摊主尚在边上等着女孩表态。
“这位先生,听了您的一番解释,我就明白了,刚才可能是误会了。”我言语客气地走向艾里恩特,化解双方的敌对:“如果我有幸的话,可以为您指引方向,甚至带您去目的地,以表示歉意……”
“小姐,我很高兴认识了你,也并不奢望你对刚才搭救一事表示任何感谢。”艾里恩特摇摇头打断了我的话,语气虽然不冷,但也着实不温和地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没有共同语言,不适合走在一起。所以,如果没什么的话,小姐请继续挑选商品。”
说完这句话后,艾里恩特又扭回头与女孩聊了起来。
昏啊!这家伙太嚣张了!
“先生,带路一事当然由您执行决定。”我咬着牙按耐住脾气,打算用言语套出他的身份,然后就可以令凯丝安与其相识:“只是我觉得你我似乎曾经见过面,所以想冒昧地问一句,您的大名是……”
“抱歉,小姐,我想我们之间还是说清楚才会不耽误彼此的事情。”艾里恩特似乎满不情愿地转回身,对我耸了一下肩膀表示无奈,口中淡淡说道:“非常抱歉,我想我们只是路人,也许有相救之事的相遇,但一定是有缘无份的。”
咔嚓!天啊!我顿时如同被闪电劈中,气得浑身颤抖不已。
这家伙想歪了吗?!而且这个世界居然还有缘分一说,现在这情况简直像是我当众向他搭讪,但却被他严词拒绝一样!
可恶!这家伙太可恶了!我气恼地跺了一下脚,恨得牙根痒痒。
一旁的性感女摊主朝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我抛来一个眼色,意味分明地提醒我既然如此、何必强求。
倒霉,连她也想歪了!
凯丝安过来轻轻拍了我肩膀,微微一笑,凑在我耳边轻声安慰:“艾琳娜*苔伊,就凭你的条件,何必在意这样一个家伙呢?如果不考虑你的同伴,我倒随时可以帮你挑一个更好的哦……”
天啊!真是要气死我,居然连她也误会了!
“老婆!”希维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到希维的声音,我郁闷的心情顿时大为起色。踮脚望去,希维驾着马车回来,但速度有些快,令刚刚有序的采购人群匆忙避让。
“希维,这里!”我举起手摆了摆,将其目光吸引过来。
希维也招了招手表示已看到,接着将缰绳一勒停下马车,呼地一声纵身跃了过来。
嗯?怎么如此心急,有什么事情吗?
“来,听我说!”希维呼吸稍微有些急促,一把抓住凯丝安的袖腕使她与我距离更近。
凯丝安手腕一挣,从希维手中拽回胳膊。
呵呵,她完全把希维当成男的吗?蓝妹妹老婆的男装真的是很完美啊。
“大事情,仔细听着!”希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三人才能听清楚的音量缓缓说道:“我刚才勒住马车时,发现周围的树上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而且从树皮开口的新旧程度看,应该是昨晚刚刚刻上去的!”
“符号?什么符号?”我奇怪。
希维没有直接回答,迈步绕过临近摊位,在林道上的几棵树脚处察看。
“……果然连这里也有!”希维很快指着其中一棵树的树脚处,示意让我们看。
我和凯丝安凑过去仔细观察,果然有着新割的树皮,露出的黄白色树干形成了一个笔画奇特的符号。
“这符号代表什么?” 注意到凯丝安大皱起眉头,不明所以的我问道。
“是一种增幅能力的魔法符,专门用于……”凯丝安嗖地一声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才又缓缓说道:“这符号专门用于加强亡灵骷髅兵的能力!”
“亡灵?!”我低呼了一声,想起在地下矮人比斗场上,白精灵公主指责我是亡灵的话语。
“情况有些不妙,恐怕叛军不止……”凯丝安欲言又止,脸色已然变得很难看。
“驱使亡灵是另一个大陆的技能,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极为少见,居然连希维也皱起了眉头。
我连忙在头脑中搜寻相关信息,但所获寥寥。
“亡灵通常是借助魔力从死亡的生命体上生成的一种不算生物的生物,根据诞生的魔力强大程度而决定不同的等级,从最低级的丧尸、骷髅兵、食尸鬼到高级的死亡骑士,能力大有不同……”希维晓得我[丧失了记忆],便开口解释道:“几年前曾有亡灵法师驱使骷髅兵毁坏村庄的事件发生,幸好人员伤亡不太大,但那些亡灵的战斗能力也令人头痛。”
“这就是骷髅兵的增强符号?能令战斗力增强?”我将手靠近符号,感到上面果然有着微弱的魔法波动。
“不但可以增强战斗力,还可以令骷髅兵……”凯丝安眉头紧锁:“可以令骷髅兵在白天行动,并使之不会因为身处阳光的照射下而能力大减。”
“你的意思是……”我不禁也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集市很可能很快受到亡灵的攻击!”凯丝安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判断。
“这附近有没有破除禁术的圣水?”希维皱起眉头问凯丝安。
我闻言心下一动,难道事情竟麻烦到希维想摘下还童指环?!
“破除禁术?没有。”凯丝安不明所以地摇摇头。
“希维,我们离开这里好了。”我心下琢磨了一下,觉得亡灵这种麻烦还是避开为好。
希维向集市四周望了望,竟轻轻摇了摇头:“恐怕这里很快就要受到袭击,这么多人……”
“的确如此……”凯丝安将手指轻轻触摸着嘴唇,蹙眉寻思了好一会儿,突然坚决地仰起头,环顾了一下集市四周:“这里太危险!必须让这些商人和旅者马上撤离!”
“队长,只怕会引起恐慌……”一名剑士出言劝阻。
希维忧心忡忡地向四周张望。
“咦?”我突然想到一点,觉得有些奇怪,凑到蓝妹妹老婆身边附耳问道:“希维,你不是专门和神圣实力作对的吗?而且暗夜精灵族是魔族的后裔……”
“啊,这是两码事,我只是非常厌恶神圣帝国的贵族和宗教信仰,但这些民众是无辜的。亡灵所到之处只会带来死亡和瘟疫,必须要小心提防。”希维紧皱的双眉未解,口中压低声音说道:“此外,如果这些人被亡灵所杀,就会提供更多可供亡灵法师驱使的丧尸或骷髅,更加扩大不死族的势力,只会使事情更糟糕!”
“天啊!天啊!亡灵!”性感女摊主的惊叫声响起。
我和凯丝安等人这才注意到,性感女摊主不知何时已经在我们身边,显然已将整个事情听了个明白,只是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大叫。
“堵住她的嘴!不要引起恐慌!”凯丝安大声喝令。
“唔……”性感女摊主立时被一名剑士捂住了嘴,勒着脖子架到一边。
几个摊主和旅人见此情景,不解之下便聒噪起来。
“安静!”凯丝安双目一瞪,将局面暂时控制,快步绕过摊位走到希维驾来的马车边,开始吟唱咒语:“风的精灵,聆听我的请求,将你等的魔力于此展现……增幅之声!”
随着风元素的震动,凯丝安整了整衣襟,随即身体一低,倏地一下跃到马车顶上,借着风魔法的增幅高声叫道:“集市上的所有人听着!”
有些震耳的大喝令集市上的售卖活动一滞,几百人停下购物,转而抬头望着马车顶上傲然屹立的凯丝安。
“我是罗塞特国的剑士队副队长——凯丝安!”凯丝安从身上掏出一枚银色镶金边的令牌状东西,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这个集市即将成为战场,请大家尽速离开,回到各自的村庄,并通知地方警卫队小心留神!”
可惜,虽然你有身份证明,但仅如此**是难以奏效的,我暗自无奈地叹气。这个边界集市上的人来自四面八方,仅如此讲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听话。
静了几秒钟,接着便爆炸似地响起纷杂议论声,其中不相信的话语占了绝大部分。
凯丝安再次高声说了一遍,但收效不大。
希维向我点头致意一下,便和三名剑士商量几句,各朝一个方向奔去。
性感女摊主瘫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马车上的凯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