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交相辉映,红色的,宛如融化了春光的点点桃红花瓣,黄色的,宛如被白色花瓣层层包拢的黄蕊,紫色的,宛如夕阳下最后的那抹氤氲,蓝色的,宛如大海温柔抚摸沙滩的浪花。
色彩不断变换,两两融合在了一起,相互亲吻,密不可分,又忽然分开,去到远处。
宾客们来来往往,离开始演出还有一段时间。徐菲菲在后台换装,化妆师紧张的上下翻动着手腕,毛刷轻轻刷过眼睑。徐菲菲闭着眼,想象着即将踏上的舞台,想象着远处黑压压的人群,想象着曾经的自己。
灯光熄灭时,黑暗便会侵涌上来,唯一的星光是双手无法触摸的遥远。遥遥的看着,守望着。徐菲菲坐在谷底,看着涌动的黑暗,没有灯光,没有人烟,没有希望。
是了,在她失去名气后的那段时间,就如同没有光亮的舞台。明明双脚还站在曾经的闪耀之路上,可是身体全被硬拉着抽离。
她狼狈的哭喊,阻挠,可是黑暗中无数双大手紧紧地拉着她,捂住她的口鼻。
没有名气的她,跌落下来的她,跪在曾经的起点,渴望着过去的辉煌。
音乐又换了一首新的,乐队站在此时还空无一人的T台上,主唱弹奏着吉他,这是一首轻快的舞曲,手指上下飞舞,音符与跳跃的灯光拉手跳起了舞蹈。热闹的大厅,人潮涌动。
西装革履的男人,高雅贵气的女人,愉悦细碎的交谈。他们都在等待,等待今晚的舞台,等待这个黑暗的舞台注入金色的光辉。
孟芊芊在后台中忙碌着。她带着工作牌,时不时有人上前询问工作事宜,她不得不停下奔跑的脚步,换成小碎步,一边走一边交谈。每当有人询问完事务准备离开,她都会小心翼翼的再次强调重点。
后台十分忙碌,紧张程度不亚于在前面准备走秀的徐菲菲。可以说,后台是战场后补,没有充足的后备人员的准备,这场演出几乎不可能成功举办。
为了方便行动,孟芊芊特意扎了马尾,换上简便的服装和运动鞋。后台摩肩擦踵,一个人头接着一个人头,宛如蜿蜒的巨大毛毛虫。孟芊芊高举着时间表,一边说着“借过!”一边用肩膀抵开一个又一个挤过来的人。
当她喘着粗气来到徐菲菲身边时,徐菲菲已经化好妆,穿戴好演出的服装。化妆师手法精巧,穿着华美服装的徐菲菲,宛如冰冷中的北极光,空旷的雪野上,鬼斧神工的大自然变化,你的一呼一吸,都仿佛与这光芒变幻中相融,你的眼睛不会看到别处,只会盯着这光,这美,仿佛不再大自然,而是在心中,在心中变幻,身心都在享受,都在愉悦。
孟芊芊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徐菲菲本身就很美,此时此刻在这闪耀的大舞台上,渴望重新绽放的她更是有一种之前没有的美丽,这种美丽不是只开一度的娇嫩繁华,也不是很快消融的映射着瑰丽的露珠,而是一种缓缓流淌,缓缓渗透,是变幻的永恒,是不为他人荣枯的骄傲,是哪怕面对刺骨风雪,都能独自绽放的傲梅。
“徐菲菲,你这次演出肯定会成功的。”孟芊芊紧紧盯着徐菲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加油,徐菲菲。”
少女的话语宛如娟娟流淌的细雨,宛如初春降下的毛毛细雨,在徐菲菲的心头那块坚硬的土地上温柔的抚摸,不由自主的,那块土地裂开了,颤巍巍的萌芽了一颗小花。花朵娇嫩嫩的,朝着阳光,像在笑。
徐菲菲看着孟芊芊,看着对方不染尘埃的笑容,看着对方额头密密麻麻的汗水,看着对方被人群挤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她不由自主的想抬手帮对方扥扥衣领,却在抬起的瞬间又放下了。她目光复杂,却柔和。
“谢谢。”
乐曲结束了,舞台的主角马上就要登台了。
服装师检查服装,化妆师仔细审查妆容,时不时添补。孟芊芊双手纠缠在一起,紧紧的握着,汗液从挤压的皮肤中间渗透出来。孟芊芊注视着远处即将登上舞台的少女,远处的灯光照射在舞台的中央,少女目不转睛,她盯着那块光圈,她知道,属于她的光芒,即将闪耀。
“芊芊。”小周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不好了,演出用的服装不知道被谁划了一道口子。”
“什么!”孟芊芊张大嘴巴,还来不及询问,就被小周拉着跑了出去。后台的地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箱子里,箱子里全是衣服,箱子的缝隙是一排排挂满衣服的衣架。正在检查衣服的工作人员看到孟芊芊来了,舒了一口气。
“芊姐,你快看!”小周拉着她来到一个衣架旁,孟芊芊捏着衣裙。的确。本来美丽的金光鳞片不知被什么蹭掉了一块,而且是一大块,裙子下摆全是金色鳞片,突然缺失了那么一大块,显得突兀不已,十分丑陋。
这件衣服本是打算在舞台高潮时徐菲菲换上,带动全场的,如今看来,不得不想办法替换掉了。
孟芊芊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一圈血痕。小周担忧的看着孟芊芊,又看了看衣服。这件衣服花费的心血最多,他们也最为满意,如今心血被毁,每个人心情都很沉重。
可是,穿着残缺的衣服踏上舞台,不仅是对观众的不尊重,更会使徐菲菲本来不好的名气再次下跌。
舞台不是儿戏,这件衣服无论如何都不可穿上了。
小周惋惜的叹气,此时此刻其他工作人员拿来了替换的服装,孟芊芊沉默不语,工作人员以为对方默许了,刚打算摘下那件衣服,孟芊芊就抬手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