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收了?你也不怕噎死自己。”箕鴀娘抽出柔荑,很是嗔道。
“怕死不是真好汉。”箕鴀没脸没皮的窜到其母背后,又是揉肩又是搓背,一通下来,有人身子骨都软了大半。
“行了,要去快去,别闹的太离谱就成。须知,多少人盯着家主这块肉。”
“我懂。”
箕鴀娘此刻很满意儿子的听话,拍拍儿子的手,让他赶紧去。而箕鴀,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坐享其成他可以,让他同那一大家子虚与委蛇,勾心斗角,还不得累死。
眼看儿子的手要从肩头抽离,箕鴀娘垂眸道:“此去可有被人跟踪发现?”
箕鴀顿手,干脆坐下道:“有。”
闻言,他娘脸色瞬间拉下。
不悦道:“你被发现了?”
“哪能啊,你儿子我红颜知己遍地有,要甩个把人还不是小事一桩。况且,有了恩人给的宝贝,谁又能奈何我?
现在的欲海天,只有你儿子不想去的地方,没有去不了的说法。”
说完,开始勾住自家老娘得瑟起来。
箕鴀娘到底不比自己的儿子,她做事表面荒诞,但实际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过。
不然孤儿寡母,也不会有今天的一切。
道:“小心使得万年船,如今咱们在风口浪尖。在你没有坐稳家主之位前,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咱们母子?
远有百里父子,近有眼前。
不消提,还有别的人马。”
一席话,说的箕鴀不自觉松开臂膀,收起散漫。
她见儿子有把话听进去,接着道:“菰晚风手段,想来你心中有数。他能让咱们有今天,自然让你我消失,亦在翻手覆掌之间。”
多年来的暗中来往,她比旁人更加清楚。
道理箕鴀都懂,但话他不爱听。
道:“娘,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儿子我遇到贵人。莫说菰晚风,就是有现在进宫把弦不樾杀了,谁又能把我留下?”
箕鴀娘即从座起,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箕鴀眼冒金星,怒斥道:“蠢货。”
“娘,你怎么打我?”而且,也不打声招呼,连个准备都没有。
“我打你是轻的,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娘前面的话,都是说给狗听的?莫说弦不樾现在只是昏迷,就是真的仙逝,王宫那趟水也不是你能混。
能把少真府这一亩三分地拿下,就是你我造化。
而且,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巧合。你那位恩人,为何将这样藏身隐迹的至宝交给你,这点你想过没有?
别和娘说什么缘分,天机,那都是狗屁。”
箕鴀不服,起身逼近亲娘,压低声道:“个人有个人的机缘,如何儿子就不行?
娘说恩人不可信,那菰晚风就可靠了?
我是不济,可如何也是你亲儿子吧。你怎么就不能盼我好点儿?是我想一生资质平平,甘做凡夫吗?是我愿意浑浑噩噩,一辈子只知风月无边?
娘啊,我也想龙飞九天,做那人上之人。可是,你不给我啊。你把我生成这般资质,我能如何?
我怨不得,求不得,如今好不容易机会来了,你却总拖我后退。
你说恩人利用我,那至少儿子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不是?
他能给我除掉少真无一的毒、药,给我至宝,怎就知道我办事尽心,来日不给我脱胎换骨一飞冲天的机会?”
箕鴀娘万万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一番话,换来是儿子这样的反应,顿时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又气又好笑,怒而分辨道:“菰晚风此人再坏,咱们知根知底。你那位恩人呢?凭空出现,给了你这么一件至宝不说,还给你顺利除掉少真无一的毒、药,你说这是为什么?
别傻了,他不过是利用,借你之手行他之事。”
说完,她猛的看向儿子:“说,他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许诺你云云,让你死心塌地卖命?”
箕鴀伸手替她把再度滑、落香肩的外衫拢好,好声好语道:“我愿意。”
不等她反驳,又继续说:“你随你的阳关道,我随恩人走独木桥。”
“鴀儿?你是不是傻了,还是被他灌了迷魂汤?我才是你亲娘,娘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就不懂娘的苦心?”
“那娘,你懂过我吗?
知道我要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
箕鴀娘僵住,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打他降世,知道其天资平庸一辈子只能做个混吃混喝的闲散仙人时,她就已经放弃对他的期盼。
更遑论是关心其他,什么要的不要的,喜欢不喜欢。不能助自己固宠,是个带把也无用。
她以为这些年放任其胡作非为,就是最好的疼爱。
毕竟,她还是养大了他。
没有扼杀在襁褓……
箕鴀看她的反应,说不心寒是假的。吸一口气,装作无所谓道:“去找个人快活快活,我走了。”
说罢,头也不回出了柏院。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蒙蒙细雨,悄悄地润物无声。
空余箕鴀娘,望着昏暗灯光下的雨夜,痴痴出神。
她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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