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伯伯三个字一出,皇帝的神情狠狠的颤动了一下。
宴祯风光无限之时,狂傲嚣张,不可一世。
他不受任何人管教,喜欢缠着他,找他讨要赏赐。
惹了事,被宴轻殊和宴明炀追着满阆都的揍,也是喜欢往宫里跑,躲他身后,说,皇伯伯,你最大,你帮我揍他们!
他曾经,如明珠皎月一般,可以肆意妄为,可以叫嚷着让他去揍他的父兄,去罚满朝文武。
可是,他失去控风术后,仿佛连带着那点光彩锋芒都失去了。
他不再往宫里跑,不再跟他撒娇任性,也不再找他讨要任何东西。
他永远忘不了,他出事后,他去看他,问他想要什么,都给他,他却睁着一双灰暗无神的眼睛小声道,
许是过往他太贪心了,所以,上天收回了他的优势,而如今,他没用了,他也什么都不敢要了……
他那时还小,但却也不是说说而已。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派人送去的东西,北王府不敢退回来,但他知道,都被他小心翼翼、一件不落的保存在一个特置的房间内。
他自始至终,没碰一下,随时做好了悉数还回来的准备。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仍旧会在外惹事,惹赢了,没多高兴,惹输了,也不找谁告状,自个儿把伤痕藏好,独自消化。
从那个时候开始,宴轻殊和宴明炀不再揍他,他们把他当眼珠子一般藏着,护着,他成了大鄢朝唯一一个有个有本事的兄长,但却当上了世子的人。
但他并不高兴。
皇帝心里都明白。
所有人都说皇帝护着他,宠着他,但只有皇帝自己清楚,和以前的护不一样。
以前的护,是宴祯开口讨要的。
后来的护,是他单方面强加给宴祯的。
这么多年,他过的怎么样,他心里清楚,所以,他相信宴祯当年失去控风术一事不是假的。
而皇后……
眼眸沉了沉,将波涛起伏的思绪压下去,皇帝抬手拎了拎宴祯的耳朵,怒然道,
“皇后做错事,朕自然会处置,轮得到你个混小子去向当朝国母兴师问罪吗?你以为御史台弹劾你的奏折还少?”
“唉,痛痛痛!”
宴祯挣脱他的手,捂着耳朵退后,一脸的不悦。
“皇伯伯你烦不烦啊,我都多大了,还拎我耳朵,我不要面子吗?”
换做其他人,此刻狗头或许就该被砍了,但皇帝看着他,却是心里一热,眼眶微酸,
他背过身去,脊背有些佝偻,但骂声中气十足,
“还面子,留你一颗脑袋就算不错了,今日之事朕自有主张,你休息好了赶紧滚,别留在宫里碍朕眼睛。”
话落,皇帝大步朝外而去。
宴祯没吭声,立在原地,听着皇帝在殿外啰啰嗦嗦的叮嘱太医和宫人好好照顾他,他猛的闭了一下眼睛,将眸光里沉凝晦暗的情绪遮掩下去。
“皇伯伯……对不起……”
“但我没办法……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
有皇帝的吩咐,除了伺候的宫人,没人敢进来打扰宴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