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暮春过去,孟夏来临。
沈凝静养了小半个月,腿伤已无大碍,只余一点浅淡粉痕仍需每日上药涂抹。
升平帝同庆贵妃体恤她,每日都有源源不断的时令鲜果送入东宫,生怕她胃口不佳,亏了身子。
沈凝偶尔起了兴致,也会亲手烹制些小食,如此一来,长乐小公主越发爱往东宫跑了。
沈凝就让人在小花园里扎了个秋千,常陪着小长乐一边晒太阳一边读书习字。
她好似彻底将宋晏抛到了脑后,甚至近来高门府邸间又隐隐流传出有关太子殿下选秀的消息,亦不能令她动容半分。
连一向最迟钝的紫珠都察觉出了不同,从前,自家公主对太子殿下的事情总是格外上心。
“公主,长公主府来人送了帖子,邀您明日去公主府参加小宴。”连翘一手提着一篮子鲜荔枝,一手捏着张绯色洒金宴帖回来。
茱萸帮忙接了荔枝,吩咐小丫鬟取来冰鉴保鲜,笑问:“公主,您要去吗?”
杜先生治好了康郡王的花柳,庆福长公主这是打算投桃报李来了?
沈凝正专心致志打理着一盆碗莲,随口道:“去吖,正好去瞧瞧孟家那位三小姐。”
两日前,镇北将军府的女眷已先一步回了建安,孟家这几日接连设宴,几乎将全城的名流贵妇都请去了府中,便是有意要给那为被孟大都督给予厚望的三小姐造势。
茱萸微微蹙眉:“公主,庆福长公主难道还想着替那一位铺路?”
沈凝剪掉一根长势不佳的茎叶,淡淡道:“从前,庆福长公主与孟家大抵是想一步到位,志在正妃之位,如今...大概是愿意先退一步,再徐徐图之。”
紫珠不满道:“公主,庆福长公主这不是过河拆桥吗?早知道,咱们就不让杜先生去给康郡王治病了。”
顿了顿,她又撇撇小嘴:“真不知孟大都督到底许了庆福长公主什么好处,之前都闹成那样了,如今庆福长公主竟还想着替她孟家女筹谋。”
沈凝不甚在意,并不多言,宋晏岂是那等任人摆布的性子,自己有升平帝撑腰,又关系两国邦交,他还不是一样随心所欲,半点不买账。
宋晏曾说,‘她还有点用处’,如今想来,这点用处指的就是要替他斩断那些他所不喜的烂桃花,唯有如此,她这个准太子妃,才有价值。
从前她竟只一心想做个宽容大度,温良贤淑的贤内助,真是大错特错。
沈凝自嘲一笑,紫苏越发迷惑:“公主,您怎么还笑的出来呢?”
正说着,又有小丫鬟来报:“公主,喜公公来了。”
沈凝微讶:“请。”
喜公公一脸笑意:“公主,陛下与太子殿下在阆风亭对弈,陛下不是对手,损失惨重,请您速去救场呐~”
沈凝心知肚明,升平帝这是又想着法儿的撮合她跟宋晏呢~
她起身,礼貌又优雅道:“阿凝更衣便去。”
喜公公来时忐忑,生怕沈凝推辞不肯,闻言一颗心才是彻底放下:“得嘞,銮驾就在宫外侯着,太子殿下忒狠,陛下小金库不保,就盼着公主您呐~”
紫珠被逗乐:“放心,我家公主肯定能帮陛下都赢回来。”
还要杀太子殿下个片甲不留。
御花园,阆风亭。
宋晏翘着二郎腿,心不在焉落下一子,余光一直留意着奇石下方的岩石小径。
不多时,一道窈窕的鹅黄身影悄然穿过垂花门,莲步轻移,款款而来,正是沈凝。
宋晏收回视线,微微坐直了些身子,端起手边茶盏,悠悠然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