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晏离开后,沈凝独自歪在榻上出神。
离开辋川别宫前的那夜,宋晏不仅同她说了月神教,更说了一件令她觉得荒唐,心底却忍不住蠢蠢欲动,无法拒绝的事情。
宋晏竟然怀疑,她的母后,是他真正的生母!
沈凝当时差点惊掉了杯盏,宋晏却神色平静,甚至带着某种认真的笃定。
‘公主心中也是怀疑的,不是吗?’
‘孤以为,与其克制,猜测和不安,不如公主与孤联手,一同拨云见日?’
‘父皇对皇伯之死讳莫如深,可孤却在其中发现了月神教的蛛丝马迹,还有苏家...’
沈凝是震撼的。
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提议,心动了。
在她心底深处,母后对大盛朝,尤其是对宋晏流露出的那份爱重,是她最想知晓却压抑不得知的谜。
她愿意顺从母后的意志,却也希望清楚这份顺从背后的真相。
她的母后到底有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可她不如宋晏勇敢,从前并不敢去探知。
回到建安,连紫珠,紫苏几个都以为她只是伤心,却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其实是还在消化那夜宋晏带给她的冲击。
...
七日后,小满节如期而至。
刚过辰时,沈凝已经打扮妥当,一边用早膳一边听紫苏念叨今日的各项事宜。
紫珠小声抱怨:“长公主分明是故意的,这会儿才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的送来,若不是公主早有准备,还不知今儿个要如何手忙脚乱。”
庆贵妃让沈凝同庆福长公主一同操持小满节,沈凝实在兴趣缺缺,她更在意的是这等人群聚集的时候,会不会有人趁机出来搅动是非。
庆福长公主既然喜欢大包大揽,她正好能腾出手布置其他事。
漱了漱口,又拿巾帕斯斯文文拭了拭嘴角,沈凝才起身朝外走去。
...
城郊。
骄阳灿烂,麦田遍野。
乡间小道两旁,聚满了或是来看热闹,或是来领麦饼铜板的百姓。
孟家,延平郡王府,忠安伯府的马车都已停在官道口,其他各家的公子贵女们也尽数抵达,正三三两两聚在特意搭建的阳篷下侃侃而谈。
孟檀儿到底穿了那身银红百蝶穿花留仙裙,在一众清淡素雅打扮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有人吹捧:“檀儿,听说你们府上今年捐了五百架水车,可是真的?”
孟檀儿谦虚:“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过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正说着,远处传来阵阵铿锵有力的马蹄声,有人张望:“是东宫的安车,凝公主来了。”
一众公子哥乌央央出了阳篷,凝公主那般美人,多看几眼,赏心悦目也是好的。
荣安县主提议:“檀儿,我们也去给凝公主请个安吧~”
孟檀儿果断拒绝:“招蜂引蝶,我不去。”
荣安县主略显尴尬的笑笑,不再多言,眼底却飞快划过一抹得意。
孟檀儿说的不错,两国联姻,谁规定凝公主就一定要嫁给太子殿下了,康郡王也是皇亲,又正需要一位新的郡王妃,凝公主为何不能嫁与康郡王?
她的视线落在不疾不徐下车的沈凝身上,一袭淡雅高贵的碧水兰裙衫,小方领,紧袖口,纤腰束着银绿丝线绣成的麦苗图样封腰,平添了一抹亲近自然的气质,发间的翠竹白玉簪又添几许灵动活泼。
如此周到的美人儿成了康郡王的新妃,庆福长公主怕是做梦都要笑醒。
沈凝下了马车,见一群人围在路边无所事事,眉头轻皱,四下看了看,果然不见庆福长公主府的车驾。
紫珠小声抱怨:“这些人哪里是来做农事,分明就是来郊游的。”
沈凝对此不置可否,的确不能对这里大多数公子贵女抱太多期待。
忽然,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抹纤弱的月白色身影,竟然是苏晚虞。
紫苏几人寻着她的视线看去,不禁蹙眉:“公主,她怎么也来了?”
“不仅来了,还是在孟家的阳篷里面。”
苏晚虞安静坐在角落,似乎有些拘谨,一直绕着手中绣帕打转儿,眼神儿正一瞬不瞬盯着沈凝一行人的方向。
对上沈凝的视线,苏晚虞下意识起身上前,小心翼翼朝沈凝福了一礼。
紫珠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大庭广众,畏畏缩缩,一副受气小媳妇儿的模样给谁看?
好像她家公主怎么滴她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