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长庚皱眉道:“慎言。”
高士箐朝自己哥哥做了鬼脸,“听见没,殷大哥也要你闭嘴。”
高士廉双手合十,默默念叨:“老天爷啊老天爷,赶紧随便丢下来一个汉子,把这丫头娶走吧。”
赵文蔚挺起胸脯,“高二哥,你看我咋样?配不配得上高姐姐?”
高士廉嘴角抽搐,哭笑不得。
高士箐一巴掌挥在这孩子的脑袋上,“老娘当年给你换过尿布!”
殷长庚微笑道:“行了行了,都别闹腾了,坐下来喝茶。这可是仅有的几两春神湖茶了。”
高士箐屁股才坐下,立即起身,笑嘻嘻道:“不行,有热闹不凑是傻子,我得去小镇那头瞅瞅。”
说这话的时候,高士箐小心翼翼望着说话总是细声细气却最能拿定主意的殷长庚,后者抬头看着她,缓缓道:“在京城就说好了,事不过三,在京畿和蓟南已经两次了,如果再有,你就得马上返回京城。”
高士箐笑脸灿烂道:“得令!”
高士箐一溜烟跑出客栈,沿着街道直奔那座逃暑镇最拿得出手的客栈外边,倒也不凑近,毕竟她跟王远燃阎色胚还有宋胖墩几个都不陌生,尤其是阎色胚所在的阎家府邸就跟他们燕国公府是邻居,高士箐对老将军阎震春那是无比敬仰,但对这个上梁很正下梁却歪到姥姥家去的阎家嫡长孙,从小就深恶痛绝,阎老将军为国捐躯后,得以破格美谥,这段时间阎色胚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了,竟然有胆子撺掇着家族长辈跟燕国公府提亲,高士箐差点忍不住找人把这家伙套麻袋沉尸湖底。高士箐视线中,那阎色胚果然不负众望,到了北凉这座小镇照样要调戏良家,正在和一帮狐朋狗友围着两个妙龄女子,高士箐有些讶异,不都说北凉女子妇人大多身材高壮吗,眼前那两位小娘子,可都水灵得很,与自己一样佩剑的年轻女子大概属于中上之姿,算不得有多惊艳,可另一位就相当出彩了,太安城的烟柳之地,号称国色天香满大街,高士箐有过几次女扮男装跑去长见识的经历,便是那些花魁,也都没有眼前身材高挑女子的那份动人姿色,尤其是她那副拒人千里的气态,只要是个有胜负心的男子,都忍不住要挑战一番的,也难怪阎色胚要火急火燎跳出来了。不过王远燃没有在场,应该躲在客栈内俯瞰街道。
阎色胚轻轻旋转手中那柄合起的檀木折扇,嘿嘿笑道:“哥哥我是读书人,从不做那强抢民女的无良勾当,可哥哥我呢,天生就热情好客,这不就是想请两位妹妹入楼喝喝茶,晚上再一同吟吟诗赏赏月,哥哥是京城人氏,早就好奇这西北的月亮到底是不是跟太安城的月亮一般圆了,两位妹妹,赏这点脸总不是难事吧?”
那佩剑女子怒极反笑,“赏脸你大爷哩!”
阎色胚哈哈笑道:“泼辣够味!原来是一匹西北的胭脂烈马,哥哥老喜欢了。”
佩剑女子就要拔剑砍人,身边同伴女子拉住她,原来已经有一伍北凉时下最是“凶名昭彰”的锦骑快马加鞭赶来,伍长模样的骑士沉声问道:“何事?”
佩剑女子指着阎色胚那帮公子哥愤然道:“京城来的纨绔子弟,光天化日就想……”
阎色胚一脸无辜打断女子的言语,“想如何了?本公子也没动手动脚吧,就是聊了几句而已。”
锦骑伍长脸色阴沉,掌心下意识抵住腰间北凉刀的刀柄,居高临下俯视那帮“京城来的”年轻人,“那你到底聊完了没有?聊完了就滚回客栈!没聊完,那就继续,我也顺便听上一听。”
在京城也没受过这等窝囊气的阎色胚咬了咬牙,轻轻一笑,转头瞥向站在柳乘风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那家伙硬着头皮走出两步,对那名锦骑伍长挤出笑脸说道:“我爹是这幽州黄弓郡的老太守,我大哥是先前的八关校尉,都是自己人。”
锦骑伍长面无表情道:“别说上任黄弓郡太守,就是现任郡守也管不着老子,至于那八关校尉,是杂号的吧?如今在咱们北凉连杂号将军都不作数了,八关校尉算什么!自己人?谁他娘的跟你是自己人?”
看到这一幕,高士箐有些傻眼,若是换做离阳别的地方,就该是这个地头蛇的勋贵子弟一出面,那个芝麻绿豆大小官的伍长就得卑躬屈膝乖乖滚蛋了,甚至攀附权贵为虎作伥也毫不奇怪。
锦骑伍长转头对那两个北凉本地女子笑道:“两位姑娘是找歇脚的店家吧?若是信得过,我知道街另外一头有家悦停客栈,也许还能剩下一两间,就是价格可不便宜,没法子的事情,这会儿还留在客栈手里的屋子,都是打定主意狠狠宰人的上等房。若是两位姑娘手头还宽裕,可以考虑考虑。”
佩剑女子展颜笑道:“老哥,那就谢了啊。”
锦骑伍长斜瞥了眼那帮神色不善的京城兔崽子,对两名女子柔声道:“我送你们一程。”
就在此时,阎色胚身边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嗤笑出声道:“北凉蛮子!”
本来已经拨转马头的锦骑伍长猛然勒缰停马,翻身下马,对另外一骑说道:“马标,你们几个先带两位姑娘去悦停客栈。”
这名伍长摘下身上那具轻甲和凉刀,都挂在马背上,这才转身盯住那个骂他们是北凉蛮子的年轻人,脚步微瘸前行,同时说道:“我陶牛车摘了甲胄凉刀,今天就不算当值锦骑了。”
高大青年啧啧笑道:“咋的,死瘸子,要跟我单挑?就怕一不小心力气用大了,把你另外一条腿也给打折了。”
姓陶的汉子笑了笑,“打死我,不过是算你本事。”
高大青年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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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象池不远处的那栋茅屋,徐凤年正在独自搬书晒书,突然那名幽州校尉和拂水房谍子头目一起出现,蹲着把一本书摊开的徐凤年抬头笑道:“有事就说。”
谍子头目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晰,“启禀王爷,在山脚逃暑镇,六十四锦骑和二十七名拂水房死士,与广陵道经略使幼子王远燃为首的二十三人,展开对峙。起因是……”
徐凤年摆摆手,直接对那名校尉下令道:“罗洪才,你下山领五百骑赶赴逃暑镇,也别对峙了,只管往死里打。”
徐凤年略作思量,继续道:“对方应该有不少高手护卫,隋铁山,那你抽调出目前在武当山上的那四名甲等房拂水房死士,跟罗校尉一起下山。”
罗洪才小心翼翼问道:“王爷,真往死里打?”
徐凤年笑道:“那怎么行。”
很快徐凤年就又补充了一句,“打个半死就行了,事后传出去,都得伸大拇指说一句咱们北凉待客有礼。”
两人快步离去。
罗洪才揉着下巴说道:“老隋,咱们王爷不愧是读书人,对吧?”
隋铁山没好气道:“跟我讲有什么用,刚才当着王爷的面怎么不拍这马屁?”
大踏步前行的罗洪才白眼道:“你就说是不是吧?”
隋铁山伸手抹嘴一笑,“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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