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风这边说完,也不顾范朝晖错愕的目光,便转身走了。--他生怕自己忍不住,就伤了自己最尊敬的大哥,也伤了娘的心。
范朝晖只定定地站在路口,双手背在身后,眼望着风华居的方向。就看着范朝风进了院门,又听见里面似有人声喧哗的声音,渐渐院子里便有灯光亮起,似乎还能听到某人娇憨慵懒的声音。又眼瞧着灯光逐渐熄灭,人声逐渐沉寂,四周慢慢融入最深的夜色里。天与地似乎在最黑暗的时候融为一体,没有上,也无所谓下,没有前,也无所谓后。
跟在范朝晖身后的小厮也不敢提醒国公爷,只挺立在背后五尺的地方,同样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逐渐出现第一缕晨曦,划破黎明前的黑暗,渐次照亮了范府的亭台楼阁。
范朝晖和两个小厮立在主路岔口几乎一整夜,额间发上似乎结了不少冰霜,乍一看,却是苍老了不少。
风华居的院门就吱呀一声开启,两个穿着红衣小袄,梳着一模一样丫髻的小男娃从院子里呼啸着冲出来。后面跟着一身黑色劲装打扮的周妈妈,却是要带风华居的两个小子--则哥儿和纯哥儿去后花园里晨跑练功。
则哥儿猛一抬头,看见有人站在路口,觉得甚是好奇,便多看了一眼,却原来是大伯父。就冲着范朝晖跑过去,嘴里也大叫着:“大伯父!”
范朝晖听见风华居的院门开启,正准备转身回去元晖院,却看见是则哥儿他们跑出来,就忍不住又站住了。果然则哥儿就飞奔过来。范朝晖便一把接住飞跑过来的则哥儿,将他一次又一次往高处举起来。
则哥儿乐疯了,清脆的童稚嗓音飞散在清晨还有些干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响亮和温暖。
秋荣在院子里听见则哥儿大笑嬉闹的声音,赶忙推开院门看个究竟,却看见是镇国公在离风华居不远的大路边,正高举着则哥儿玩耍。
则哥儿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镇国公终于也展颜而笑。
众人平日里大多只见过国公爷端凝严和,不苟言笑的样子,哪里知道国公爷笑起来竟如此好看,不由都看呆了。
秋荣忍不住脸红,只也顾不得收拾自己的心情,便赶忙快步走到国公爷身边,先福了一福,才道:“见过国公爷。”又关切道:“还请国公爷放了则哥儿下来。则哥儿笑得太过会打嗝儿。冬日里天气凉,早晨空腹进了风,对小孩子也不好。”
范朝晖便放了则哥儿下来,又看了那说话的侍女一样,认得是太夫人以前的心腹大丫鬟秋荣,最是小心谨慎,又心细体贴,就先放了心,便问道:“则哥儿最近可吃得好?睡得好?--有无让大夫定期来问脉?”
秋荣便抿嘴笑了笑,道:“则哥儿自打跟着周妈妈习武以来,吃得多,睡得好,又耳目聪明了许多。--人都说则哥儿虽才两岁多,那个头都快赶上三四岁的孩子了。”
范朝晖也看了则哥儿一眼,却是分辨不出两岁多的孩子和三四岁的孩子有什么区别。就又转头看向旁边那个同样粉状玉琢的孩子--安氏的外甥纯哥儿。
纯哥儿长得并不象安氏的嫡亲大哥安解弘,只有一双眼睛,却长得和安解弘兄妹俩一模一样。
范朝晖便弯了腰,轻轻用手触了触那红润的小苹果脸。纯哥儿有些羞涩的微微侧脸躲闪开了。
则哥儿却早看见之前纯哥儿羡慕的眼光,便拉着范朝晖的衣角道:“大伯父,纯哥儿也要飞飞!”
范朝晖笑着看了则哥儿一眼,便依言抱了纯哥儿起来,照样又高举了几次。
纯哥儿终于也乐得咯咯笑起来,弯弯的眼眉里映着清晨第一缕晨光,靓丽得追魂夺魄。
范朝晖看着纯哥儿欢笑鼓舞,无限欣喜的眸子,一直含笑的眼里突然就有泪要流出来的感觉。范朝晖便赶紧抬头看向天空,终将那泪意抑了回去。
周妈妈看着国公爷和两个小子笑闹了一会儿,便也走过来,行了礼道:“国公爷,时候也不早了。则哥儿和纯哥儿要练功夫去了。”
范朝晖和周妈妈却有同门之谊,只不便公示于人前,便只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周妈妈。”
风华居的丫鬟仆妇们也都起了床,此时正洒扫的洒扫,担水的担水。又因冬日里天气寒极,太夫人让各房都在自己院里吃饭。厨房里准备早饭的婆子也都开始忙碌。
一些下人看见国公爷,也不过隔得远远的行个礼,并不敢近前来,越发显得秋荣在国公爷面前进退自如,言语洒脱。风华居的有些丫鬟就羡慕起来,说什么的都有。
这边国公爷一行人走远了,风华居的下人才四散离去。
风华居的内室里,安解语早醒了过来。听见外面则哥儿的笑声远远得传进来,就不由也嘴角上翘。
范朝风在旁闭着眼睛,却也好象感应到安解语在微笑,就不满地将她拉过来,狠狠地要亲吻她的唇。
安解语紧紧闭着嘴,将头扭来扭去,就是不让范朝风亲到。
范朝风便发了狠,大掌绕过她的小脸,固定住她的后脑,终于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安解语晤晤直叫,到底从范朝风手里挣脱了,却是费了大力,粉脸更是涨得嫣红,就嗔怪道:“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疯?”
范朝风睁开眼,看见安解语的脖子被自己勒出一条红印,不由大悔,便轻轻地在那红印上摩索,低声道:“对不住,是我忘形了。”
安解语到也没有真的怪他,就也轻轻地将双手捧着他的脸,心疼道:“是不是做恶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