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乐二十二年,初秋,七月的居延海,遍地花开,虽然早晚依然很凉,但白天却很热。
在这样反差很大的天气下,却出现了一群腰上还绑着过冬皮袄的鞑靼人,而且大多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为首的人抬眼看看前面,有些倦怠的问了一声:“阿狼尼,居延海大汗庭快到了吧?”鞑靼四大将之一的阿狼尼四处看了看,确信的点头道:“回太师大人,就快到了。”
这为首之人正是阿鲁台,明军的突然收缩回撤,让被打怕了的阿鲁台着实又提心吊胆了一阵子,因为这次实在太奇怪了,既没有收到朱棣生病的消息,也没有明廷内部生变的消息,这明军却突然主动撤退,这太不像老皇帝的作风了,特别是妥妥儿一部被突袭全歼后,阿鲁台更是确定这就是朱棣引诱自己上钩的阴谋。
于是,阿鲁台非但没有下令追击明军的前锋营,反而再次率军向西北逃跑,眼看粮草已尽,阿鲁台派出使者向各方求援,可所有部落的答复都是一样的:去年冬天漠北的大雪毁了一切,自己都不够吃的,哪里还有余粮支援他。
还好,最后终于得到确切的情报,明军真的撤退了,而且撤退的很彻底,虽然这看上去还是极度不合理,但对于阿鲁台来说,却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好不容易又长途跋涉的回到了鞑靼的漠北鞑靼汗庭,但几万人的粮草问题却依然亟需解决。
万般无奈之下,阿鲁台只好带上心腹大将阿狼尼和十几个随从,乔装之后迂回到草原各大部落求援。可没想到一圈下来,一向在面子上还过得去的几大部落都突然变了脸,连在答兰纳木尔河畔已经结为盟友的瓦剌首领脱欢都一直避而不见。
在瓦剌汗庭晾了他们一天之后,才由瓦剌丞相出面相见,见面的结果却是告诉阿鲁台现在整个瓦剌都已经听命于草原大汗额色库,让他直接去找额色库大汗就对了。这让阿鲁台很是震惊,没有想到脱欢居然真的承认瓦剌归服额色库了?
当初参加完苏鲁锭大会的鞑靼王子博尔奇回去告诉他所见所闻时,阿鲁台其实是不太相信额色库真能收服草原各部的,不管是科尔沁的所作所为还是东察合台的态度,都不能说明什么,这大草原各部本就是分分合合,今天结盟明天开打的,今天的欢好,并不代表明天不会翻脸。
可如今一转眼已经四个月过去了,不但没有听到任何各部与额色库翻脸的迹象,所到之处,似乎听到的都是对草原大汗额色库的赞颂,连自己的鞑靼各部,都有越来越多的部族投向漠南大汗庭,这下可就不一样了!
阿鲁台很是郁闷也很气愤,自己辛辛苦苦去和明军周旋多年,为的就是让草原各部都认为只有鞑靼大汗庭才是草原的正宗大汗,结果自己辛苦了这么多年,得到的骂名多过赞颂,而且最后还让额色库不费一兵一卒的就捡了便宜,这怎么行!
阿鲁台左思右想,又左右权衡了自己如果到了居延海,额色库到底会不会把自己抓起来杀掉祭旗,毕竟对于额色库来说,这是最直接的收服鞑靼各部的办法,想来想去,阿鲁台决定还是再冒一次险,毕竟,与其面对将来各部联军的讨伐,那还不如现在就去见见额色库探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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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延海大汗庭的大帐里,秦风正在与额色库对坐品茗对弈,额色库神情很是轻松惬意,也难怪,之前纠结的难题一个个都解决了,统一大草原的理想就只差一步,而且最后的两个敌人,明廷和阿鲁台又互相消耗了一回,谁都没捞着好处。
据探子回报,这一次老皇帝朱棣声势浩大的亲征漠北大明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战功就撤退了,这很不合常理,担这不合理的背后,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意味着明廷那边似乎已经开始风雨飘摇。而太师大人阿鲁台带着鞑靼大军绕了一个大圈之后回到鞑靼,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一切都在按照自己预想的在发展,一切也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而这一年来的转变,都是在秦风到来之后开始发生的,无数的事实都在反复证明眼前这位额旗驸马,不但是神人,还是自己的福星啊!
人在得意的时候,往往会丧失一部分的判断力,也会做出一些错误的决断,再英雄了得的人物似乎都不例外,额色库自然也是一样的,就算明知道秦风的身份是有问题的,但依然逐步放松了之前的警惕,还越来越有些依赖于他。
在他看来,不管秦风的身份有什么问题,面对一个即将建立不世功勋的机会,任何人都是会动心的,他能接受明廷的任务,无非也是想建功立业罢了,如果自己能给到他的机会更多更好更直接,那作为聪明人,自然该知道怎么选择。
而就目前来看,秦风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当然,只差最后一件事,就是那个所谓的弟子宋飞,额色库还在等,等秦风真正愿意向他坦白宋飞身份的时候,那就是真正的完全投向自己了,额色库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
两人正在凝神对弈,苍狼护卫进来禀报道:“启禀大汗,阿鲁台太师大人求见。”额色库眉头一挑,想了想说道:“先安排太师大人休息,多给他准备点好吃的,告诉他,等他休息好之后,本大汗自会见他。”护卫领命退下。
额色库回头赞许的说道:“驸马前日才说很快这只大老鼠就会上门找吃的了,没想到今日还真就来了,那驸马倒是再说说看,该如何收服这只老鼠啊?”
秦风摇头笑道:“大汗何必再考校于我,该怎么对付阿鲁台,大汗早已是胸有成竹,他现在不但外强中干,还正是最虚弱的时候,整个大草原再也没有愿意帮他的人,大汗现在无非是在考量这样毫无忠诚和信义的人,值不值得收服,而收服之后又该如何安排而已。”
额色库哈哈大笑道:“驸马说的是啊,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掉,然后本大汗再去找鞑靼大汗谈判,出兵帮他剿灭阿苏特部,这样的同盟或许才可靠些,可这样一来,最少要耽误半年多的时间,如今明廷变天在即,本大汗又实在等不了啊!”
秦风回道:“其实这结盟一说,本就无所谓忠诚,不管是阿岱还是脱欢甚至是羽努斯王子,其忠诚度都不会比阿鲁台高多少,无非是有足够的利益维系罢了,当然,这些大汗自然都是明白的,大汗所担心的其实是阿鲁台会在后面搞鬼吧?毕竟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这个,对于大汗来说,这不稳定的因素才是最可怕的。”
额色库再次由衷的赞许道:“驸马真可以算是我的知己了,这些事,除了本大汗,就连呼伦都没有想透,怪不得他说驸马就是我的木华黎啊!”秦风谦虚的笑笑道:“大汗谬赞了,我也只是设身处地的多想了想罢了,如果大汗觉得为难,那还是先派个人去见见阿鲁台,摸摸他的底再说。”
额色库点点头道:“驸马说的对,我也确实还不想这么快就见他,也无需派别人了,干脆驸马就替我先去见见阿鲁台,我相信,驸马应该是这居延海里最让这只大老鼠害怕的人。”秦风一看目的达到,也不再推辞,欠身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