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晟在一旁目为之炫,暗想数月所见,当以这套拳法最为刚猛,比起铁掌功和那少女所使“降龙十八掌”,似乎还要更胜一筹,用心将每一招式都在心里记牢。
黄裳打完收势,道:“我功夫源自《道藏》,讲求‘虚、柔’二字,所谓‘专气致柔,无以为用,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但阴阳相生,刚柔相成,这套‘大伏魔拳’刚阳之气却是极重,与一味‘虚、柔’并不相同,虽只有十式,但每一式均有多般变化”,说着右臂抬起,一停一顿,挥出一拳,继续道:“这是‘三气化结’七种变化之一,若这般挥出,便又是一变”。
一面演示,一面将如何使气运劲及诸般变化说给他听,这“大伏魔拳”正中有反,阴中包阳,直中含曲,其中又杂以两仪、五行、七星、八卦,均是糅合了道家学派中的至理,变化极为繁复,独孤晟乍听之下,听的十分懵懂,饶是他悟性超群,黄裳在一旁口讲手划,直到第五遍上他方才学的有些模样。
黄裳孤居谷底多年,日日便盼着与人拆招试手,便是天上掉下个木头人,料想也会想方设法与它比划几下,他见独孤晟一招一式练的有板有眼,心如猫爪,待他使一招‘流光万里’时,忍不住纵身上前,用了一招少林罗汉拳托手,拳法要旨讲求“起落钻翻崩转横竖”,出拳倏忽而收,全凭迟速与力道强弱,“流光万里”却与寻常拳法截然不同,仿佛雷电狂击,一瞬万里,三股力道一道强于一道,一旦挥出,有去无回。他怕错手伤他,因此拳未蓄力,待两人拳一接实,只觉独孤晟拳中劲道颇足。
黄裳喜出望外,忍不住手上加力,一旦觉他有不支之态,顿时收力。独孤晟于招式间变化运用的十分自如,时常出人意表,让黄裳尤为满意。两人足足练了一个时辰,独孤晟通身乏累至极,见他仍有未尽之意,也不理会,自顾自倒地沉沉睡去。
黄裳见他将“大伏魔拳”学的有模有样,心道:“我悟出这套拳法,足足练了一月有余方才得心应手,这小子花了半日功夫便通晓其中的关窍,果然是个习武的材料”,越瞧越是欢喜,如获至宝。虽然深知自己这位名师指点殊为关键,可这小子的确是可造之材,照这样练法,或许能一日千里,功夫突飞猛进。想到他能陪自己打个痛快,更是心花怒放。
随之又哑然失笑,暗道:“我练了几十年才到今日境界,这小娃娃就算从娘胎练起,也不过十几年而已,让他马上脱胎换骨,那才稀奇”,转念又道:“不对不对,这小子资质奇佳,练上一日便抵旁人数月之功,很快便成个大高手也说不定”。他时而沉思,时而搔首,几度想把独孤晟叫醒继续习练,但看他仰头酣睡,又觉不忍。
待天光放亮,独孤晟一觉醒来,黄裳已准备好热腾腾的吃食,也不知他从哪里搞到许多材料烹制,食来甚觉美味。好不容易吃毕,黄裳在一旁急道:“我思索再三,终于让我想到个好法子,让你能快些练好功夫”,脸上不禁大有得意之色。独孤晟只练了“大伏魔拳”便觉受用不尽,一听这位大名师想到法子让自己更进一步,心里怎能不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叹道:“小子愚鲁,武学又非朝夕之功,岂有速成之理…”
“不通不通,狗屁不通”,黄裳气冲冲道:“凡事只在人为,若你想练,便能练好,走走走,看我如何让你进境神速!”拉住他的手便往外冲,独孤晟身材瘦小,黄裳足不沾地快逾奔马,倒像是扯着他腾云驾雾一般。不多时到了掉崖处,黄裳指着那面飞瀑兴冲冲道:“你看这瀑水奔流,下落之势,岂止有几百斤的力道,人站上去,便如同几个人绊住手脚,这般练上半日,便可抵寻常几日,等你能在这飞瀑中挥洒自如,平地里出招自会迅捷不少,又能增出许多劲道”,说完笑吟吟望着他,继续道:“这法子定能大有成效”。
独孤晟看那瀑布流泻的甚为劲急,中间石头被常年冲刷,极为粘滑,莫说练功,站都未必站的住,刚一皱眉,只觉股上一疼,身子瞬时腾空,已被黄裳一脚踢了上去。“你怎的强……”,他一张口讲话,水流灌入,呛的他登时闭紧,只觉头顶、胸口被撞击的生疼,脚下溜滑欲倒,慌忙弓腿牢牢站住,只觉瀑水冰冷湍急,身上霎时蒙上了一层寒气,不仅目不视物,呼吸也颇不自如,有心纵回湖边,料想定要被黄裳一脚踢回,当下用劲奋力与飞瀑相抗。
“练拳!”听到黄裳呼喊,独孤晟心下道了一声苦,手臂只微微一抬,仿佛便有几百斤力道猛压下来,莫说挥舞,连转上两转也十分辛苦,慢慢吞吞打了两式,力气用尽,浑身被水流拍打的胀痛难忍,实在支撑不住,只好纵身跃回。待他喘息片刻,黄裳道:“丹田阳动,方能神气聚鼎,你意守丹田,再沿督脉上行…”,这是闭气的法门,独孤晟听完随即领会,等稍稍回复气力,不等他催促,自行又纵回瀑布。
有了方才的教训,这次独孤晟一落在石上便劲运下盘,闭气凝神,手臂缓缓挥动,时间稍久,渐渐悟到了在水中运劲使力的法门,顺势而为,伸臂挥拳间多了些灵便,勉强将一套“大伏魔拳”打完,直练到筋疲力尽,这才跃下。等力气恢复,又纵回练拳,如此反复数次。黄裳对他甚为严苛,在一旁督促,直练到日上三竿,一老一少才返身回洞。黄裳又从拿出些山果野味,尽心烹制,也不知他佐以何种材料,食之竟颇能回复气力。
黄裳道:“武学一道,内劲修习极为重要,我数年前静坐,悟得‘易筋锻骨法’,昨日受你所言‘体用双修、即动而静’启发,至此才卓然完备,既有打坐修炼的静功,兼有由外而内的动功,动静结合,承上启下。这里面有你一份功劳,现在我传授给你”,将口诀说与他听,独孤晟听到“动如飞龙升天,剪似猛虎出林,纵跳灵空象猿猴,步法轻妙如猫行,得此要素神乎技矣”时,自觉与“凌波微步”溯出同源,触类旁通,一通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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