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8章 魔罗迦那神临和洞真之间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譬如在归家桥断,可能性被抹去时,姜望是先做出准备的那一个,但在实际的碰撞里,他的绝巅倾山一剑,一个照面就被犬应阳接住。但大齐武安侯毕竟不是等闲神临,剑术通神,杀力极强的不周风已然开花,又有知闻钟在手,便有了伤害洞真修士的资格。这就有了战斗的可能性。虽然胜率几近于零。藏到现在的不老泉与如意仙衣的迭加,为他创造了这个瞬间,让他把伤害犬应阳的资格,践行为机会,捕捉为现实!此刻犬应阳正怒火中烧,仇意满腹,左手笼光为海容纳磅礴剑势,右手握光成箭,一息数千次地粉碎如意仙衣……心下却一惊!他的脸上顿时布满裂隙,灿光自此外照。身体好像变成了一尊盛满光芒的瓷器,轻易地碎裂了,而流光漫天。此时所有的攻击都会被他闪避,除非姜望能够看到他的“真”。但姜望只是毫不犹豫地转身。当逸散的流光重新聚成犬应阳的样子,姜望的身形已然再一次遁远。那流风照火、杀气腾腾的一剑,竟是说收就收了。但那一剑,已然惊退真妖!这一幕若能天下传知,足可为姜望勋迹。自然对被惊退的真妖来说,算得耻辱。犬应阳反应过来,一掌遥按。自他而至姜望,这中间已达数千丈的距离,全都陷入了黑暗,丢失了自然的光亮!在一片幽黑之中,姜望悄悄埋下作为陷阱的苍龙七变——那竭力藏在元气里的七灵之种,就显得格外清晰和可笑。犬应阳没有笑,他不会嘲笑一个勇敢面对强敌的人。他只是简简单单地操纵流光,在这苍龙七变的埋伏爆发前,就将它们瓦解。在这一刻,他立在半空,却容纳所有。天地之间所有的光华,都近乎无尽地向他涌来。真妖之威撼动此世,就连姜望也不由自主地被目光牵引着,回头看向他!犬应阳和姜望之间这段彻底沦入黑暗的距离,像是神霄世界里一条漆黑的长廊。犬应阳大步走在长廊中,伸指一挑,挑动了这片黑暗里仅剩的光亮——姜望的赤金眸光、照衣剑光、霜披白光、流火赤光,甚至是燃在胸腹间的天府之光!以此五光逆五行,反伐姜望!盛国有个年轻的天骄,名为江离梦,摘得司曜之神通,借此成为光之司掌者,在观河台上也算绽放过。姜望当然不曾忘记,也早就研究过要如何对抗。在与犬应阳短暂交锋过后,就已经暗暗做了准备。但犬应阳对光的掌控,是直接落到规则层面,甚至都不涉及神通之力,完全洞穿了他的准备!他的天府之光反过来绞杀五府,他的赤光洞穿他的流火,他的霜光对抗他的不周风,他的剑光进攻他的长剑、撕裂他的仙衣,他的眸光杀向他的眼球!元力完全的混乱了,所有涉及元力的道术都不能再成立。在这一片漆黑的环境里,姜望的光成了姜望的茧,他疾飞的身形定止在空,一时为光所缚,为光所伤!非是不争,确然防不胜防。胸腹之间的炽光,把姜望的胸腹打得筛子一般。如意仙衣无法阻止,玄天琉璃功不堪一击。身外霜风赤火尽流散。长相思铿锵连响,被剑光敲击得根本难以把握,犹如怒海扁舟,随时要脱手倾覆。还好有不老泉!青色的不老玉珠源源不断输送生命力。肉身伤势瞬间恢复,如意仙衣重新飘展。一身光焰都敛去了,姜望回身转剑,摇响知闻钟的同时,身折北斗。此刻身为斗勺,长相思为斗柄。上无星光,下无剑光。只有幽幽冷锋,而能剖开黑暗,天下皆冬!刚刚洞穿黑暗至此的犬应阳,恰好迎上此剑,立即握光入廊。明光在暗廊中亦成一剑,此光剑对幽锋,须臾对杀数十合。在第四合的时候,姜望左腹被刺穿。第九合险被割颈。在第十三合的时候,握剑的手腕都被切入半截!年轻一辈神临修士里堪称绝顶的剑术,在犬应阳面前根本难以支撑。到了真妖这样的层次,看的不是招,而是规则。基于自身的再完美的剑招,若不能切合此世根本,在规则的层面便处处是漏洞。但令犬应阳警惕的是,姜望并非是仗着不老泉给予的恢复,一味地试图以伤换伤。明明争杀正烈,岌岌可危,却绝不冒进。姜望的以伤换伤,是以自身的重伤,替换自身的致死之伤,且在这以伤换伤的过程里,迅速熟悉与真妖交手的感觉!一般的神临修士,当然做不到这一点。且不说在“熟悉”的过程里就死不知多少回。神临修士想要“熟悉”真妖的战斗风格,有眼界上的鸿沟,认知上的障壁!而这些……被知闻钟抹去了。真是好宝贝!犬应阳光剑一抖,欲削下那铜钟。姜望却以幽锋直抵生死要害,摆出一副以命换命的架势——比砍他的头还要疯狂!犬应阳要废其神通,断其五肢,给予此人世间最痛苦的折磨。可不老玉珠的支持,几乎让姜望成为一个杀不死的存在,更无残身断肢的可能。作为世界之宝,神话之珍,那漫长岁月里的最后一点本源积蓄,复苏自身不可能,支持区区一个神临境的姜望,却是绰绰有余。尽管境界被压制,剑术被碾压。不断响起的钟声所给予的知见,还是让姜望对真妖手段有所认知,牢牢守住了知闻钟和不老玉珠。于犬应阳而言,这样不断将对手斩伤斩残,当然也应该算是一种折磨,可瞧着姜望坚毅的眼神,他愈发觉得,受折磨的好像是自己。他要一次次地打破姜望的剑防,一次次割开如意仙衣,击破玄天琉璃功,再击碎姜望的金躯玉髓……而后又亲眼看着这些迅速恢复,又再重来。当然,知闻钟和不老玉珠再好,也只是外物。一位当世真妖,不可能找不到真正抹杀对手的方法。他需要的只是洞彻真实的时间,真正把握此世!一道幽廊贯长空,就中更有生死局。而这幽廊不断蔓延,变得更长,更广阔。整个神霄世界被吞噬的光线越来越多,故也越来越晦暗。……灵熙华是还在山道上匍匐的时候,听到熊三思喊出的虎太岁之名,听到虎太岁自承的三恶劫君之号……见着了灵父。虽然灵父附身于蛛弦,虽然灵父并未看他一眼。他断了一臂,被姜望斩破了胆,也早是疲弱之躯……这些因素影响了他,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去同灵父并肩作战。非无忠勇,实不能耳。料灵父他……能够理解。及至灵父一眼制服已有真妖战力的熊三思,他才要站出来发表几句感想。正在措辞呢,又风云突变,灵父谋夺封神台,诸神群起而攻。灵父着实糊涂!身在妖界,跟谁作对也不该跟太古皇城作对。往后灵族也还要在这里讨生活呢——真要作对,也得等到灵族羽翼丰满不是?灵父目杀诸神,视线所到之处,神像接连溃散。看得他不由得直起腰来。等到玄南公操纵诸神,直接与灵父对杀。他又匍匐了下去。直到某一刻,那自天妖法坛群起而杀的诸神神像,忽然止住了攻势。灵父所掌控的真妖蛛弦,忽而静止。而后瞳光散去,那种恐怖的威势消失了,只剩一具气息衰败的残躯,从封神台上翻落,坠入无边云海。发生了什么!?灵熙华正惊悚莫名间。天……黑了。真妖犬应阳对天光的吸收,一直延续到了这里,且往整座神山、往神山更远处蔓延。犬应阳杀那个须弥山的假和尚应该不存在问题,他也不很关心……糟糕的是灵父的图谋失败了!灵族何去何从?自己何去何从?那些神像并未散去,反而一个个飞回天妖法坛,大约是排出了某种阵法,围绕着青铜巨鼎肃立——不知所图为何。灵熙华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暗沉的天空,天光被杀尽,仿佛目光也要被拽走,似有些隐而未发的恐怖。视线下坠,看到隔着一座山台的、彼处山道上的柴阿四,始终紧握锈铁剑,十分紧张,也十分谨慎。不知为何,那握剑的姿态,竟让他想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