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甜故意把话说的决绝。
其实，心底里到底作何感想，她自己也摸不清。
她就记得，司南说过，车祸后的诸多后遗症，使得他抵抗力差，体质羸弱，不能劳累的。
以他这个女儿奴的心软样子，留下的话今晚肯定是睡不着。
本来一个人熬夜遭罪就行了，何苦要两个人守着。
但苏甜甜是断然不会承认心里那点微妙思绪的。
夜萧哲听闻这话，脸色没有什么变化，既没生气也没愠色，倒是瞧着她，沉吟几秒，突然没头没尾地说：“谢谢你，生了女儿。”
“？？？”苏甜甜不解，下意识皱眉，被他低沉到沁入肺腑的感谢发言弄得心弦一紧，好像一双无形的手突然扣住了她的命门。
直觉告诉她，这人话没说完。
果然，男人沉沉暗黑的视线凝睇着她，却又像是透过她看着未知名的某处。
停顿片刻，那方削薄到让人觉得凉薄冷情的唇瓣再度轻启，说出叫苏甜甜猝然一痛的话来。
“其实，我是有一个妹妹的，亲妹妹——记忆中，她长得就似女儿这般模样，一颦一笑，一说一唱，都灵动十足，叫人忍不住要疼到心坎里去。”
苏甜甜瞳孔骤然一缩，看向他，大为吃惊：“那……她现在——”
他眸中掠过紧紧压抑的悲伤，让苏甜甜悟到——这话中的“妹妹”好像是过去式了，便忍不住呢喃问出。
男人冷毅俊美的脸，瞬间像是龟裂一般，好像有无数的痛与悔，源源不断的溢出，那幽深晦暗的眼眸轻眨，瞬间又有薄雾弥漫。
苏甜甜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也能瞬间感受到他周身萦绕的压抑与消沉，顿时后悔刚才口快，不该去问那话。
“她很小时，一次随我母亲外出，遭遇意外……两人随车坠江，再也没……”后面的话似有千钧重，吐露不出了。
果然！
苏甜甜心里被什么东西扣住的那根弦，突然断裂，惊得她手指一抖，看向男人，下意识道歉：“对不起……我，我不该问……你节哀顺变——”
她只知道，夜萧哲的生母早早就不在了，现在的夜夫人，是他的继母。
可她不知，原来夜萧哲还曾有一个亲妹妹，同他的生母一起遭遇意外去世了。
看他疼爱女儿的模样，想必当初对那个妹妹，也是极为喜欢的。
夜萧哲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想起那尘封许久的事，突然想对这女人诉说。
听她狭促无措地道歉又安慰，他眨眨眼，嘴角微勾，瞬间又敛起一身伤痛，“没事，已经太多年了，多到……我都快忘记她们的模样，若不是女儿出现……我真的都快记不起——”
虽然书房里有那些老照片，有他跟妹妹、母亲的合影，但他已经许多年不曾翻开。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那是生生撕开他心口血淋淋的伤疤。
苏甜甜本来是狠心绝情要赶他走的，可谁知他突然提起这个，顿时左右为难了。
总觉得他都这样“惨”了，而自己还——
气氛突然弄得太压抑，夜萧哲率先回过神来，见她眉宇间似拢着万分同情，还携带着丝丝歉疚，他突然一笑，换了副语调：“我说这些，不是故意卖惨叫你怜悯我。”
苏甜甜微提了口气，也换了副神色看向他，冷漠道：“你想多了，我也没怜悯你。”
毕竟是堂堂夜氏集团总裁，哪里需要别人怜悯呢？
她又不是圣母。
这芸芸众生，比他更苦更惨更悲的蝼蚁草芥，不知有多少个千千万万。
既然他这么说，苏甜甜也就不客气了，再次逐客：“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