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很冷,不严实点,狗也会冷的。
小黄本来是和我睡在一起的,自□□虎住进狗窝后,它放着舒舒服服的床不睡,常常颠颠地跑进狗窝,脑袋枕着黑虎的肚皮,和它一起睡。
小黄也吃过一次毒老鼠,折腾了一宿,不停地呕吐。
我们都以为它死定了,然而它竟然活了下来。
从那以后,它再也不吃老鼠,反而热衷抓麻雀。
灵活地攀墙而上,歪着脑袋,扬起一只小爪子站在屋檐边上,当有鸟类从它眼前飞过的时候,它飞快地一爪子抓过去,挨了重击的麻雀一头栽下,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小黄连跳带蹿,飞快地跑到小鸟旁边,把摔得晕头胀脑的小鸟叼走了。
我家屋檐下有一窝燕子,小黄也打过它们的主意。
被我妈发现了,打了它一巴掌,警告它不许碰燕子,从那以后,它只热衷抓麻雀。
它真的是只非常聪明、非常有记性的猫。
老鼠变成了它的玩具,它逮到以后,会放开,等老鼠跑出一段距离,在飞快地跑过去,把可怜的老鼠逮回来,再放开,再去逮回来……
在它乐此不疲的游戏中,老鼠精疲力竭,直到累死为止。
偶尔,黑虎也会参与到它的游戏。
小黄在院子的一头,黑虎守在另一头。
小老鼠从猫爪下逃脱,拼命地跑跑跑,跑到大狗面前,来不及拐弯,就被大狗一爪子拍回去,再被小猫踹回来,颇有点踢俩人足球的感觉。
后来,黑虎也死掉了。
有一天半夜的时候,我爸听见院子里狗链子哗啦哗啦响,拿着手电出去一看,黑虎的狗窝前有几个裹了药饵的蜡棍,有两个被咬开了。
那时候,小混混也叫小流亡民,反正就是一群不好好学习,天天逃课偷鸡摸狗的青少年。
他们偷别人家的小动物吃,我家的黑虎就被他们瞄上了。
害怕狗叫,他们会事先准备药饵,先把狗给药倒了。
我爸出去的及时,黑虎没有被偷走,但当天夜里就死了。
小黄看着黑虎呕吐挣扎,看着它咽下最后一口气。
小黄哭了,你们见过小猫哭泣吗?默默地,顺着小鼻子两边,淌出两行泪,在毛茸茸的脸上,冲出两道沟沟。
除了小猫崽死掉的时候,我没见过它那么难过。
在黑虎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它还常常独自去狗窝里躺着,直到我哥把狗窝给拆了。
小黄越来越大了,我忘了因为什么事,是我舅舅家闹鼠患还是什么,反正说要把猫借走一阵子。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可有一天等我放学回来,小黄已经被送走了。
听说我哥骑着摩托车,穿着皮夹克,把小黄放在编织袋子里,然后塞进了怀中,拉上皮夹克拉链,就这样带着它去了我舅舅家。
我舅舅家距离我们家,大概有十里左右,中间隔着一条铁道,还隔着一条河。
其它弯弯绕绕的路就不提了,何况小黄当时被牢牢揣在怀里,啥也看不到。
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小黄在被送到我舅舅家的第二天就离家出走了。
听说我舅妈还喂它吃了小鱼,我舅舅家住在河附近,那时候河里有很多野生鱼,河边的人家,都不缺鱼吃。
用那种自制的、类似纱窗的简单渔网,就能捞出鱼来,有黑乎乎的泥鳅,有手指长、通体透明能看见鱼骨的小鱼,有比手指还短、便身银色鳞片的,还有其它种类的鱼,我记不清了。
而我家,当时只有剩菜汤泡饭喂猫。
小黄去了他家,其实是脱贫了。
但它还是跑掉了。
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们都知道,再也看不见小黄了。
黑虎死的时候,我妈哭了一气,小黄离家出走以后,我妈又哭了一气,说以后再也不养猫狗了,太伤心了。
其实我也哭了,但我偷偷地,没好意思让别人看见。
两个月后。
我爸妈屋里是一铺火炕,我和我哥屋里都是睡的木板床。
那天,我坐在我爸妈屋里的炕上,在炕桌边吃饭。
当时是夏天,天气很暖和,外屋的门没关。
一只脏兮兮的大猫突然跑了进来,吓了我一跳。
火炕和厨房之间有一扇窗户,窗户最下面缺了一块玻璃,以前小黄在的时候,它每天从那块缺口,跳到厨房里找吃的。
它的食碗就放在厨房的地上。
这只大猫跑进来以后,直接跳上炕,冲着窗户的原缺口处就撞了过去。
小黄离开以后,我爸把窗户上缺的玻璃安上了,于是,大猫直接撞到了玻璃上,整只猫都撞懵了。
傻愣愣地瞅着玻璃半天都没动弹。我这才意识到,它是小黄!
它跑回来了!
我不知道,这两个月,它是怎么找到家的,怎么艰难活下来的。
我找了个大碗,给它盛了一碗饭菜,它吃得干干净净,看样子还想吃,但我不敢喂了,怕撑坏它。
小黄刚回来的时候,浑身的毛脏得看不清本来颜色,一缕一缕的纠结在一起,肚子特别大,我们还以为它又有小猫崽了。
我妈给它洗澡,换了好几盆水,水还是黑乎乎的,极脏。
一两个星期后,它的肚子慢慢缩了回去。
我妈说,它是吃错东西,引起了腹胀。
别说那个年月,现在一只家养的猫,流浪着找食物都挺艰难的。
何况,它不仅仅是要找吃的,还得躲避各种各样的伤害,还得寻找它的家。
我哥说,再也不能把它送走了,这猫太让人心疼了。
就这样,小黄又成了我们家的一员。
一年两年三年……小黄岁数越来越大,越来越胖,我抱着它都挺吃力。
有一年春节,我妈和我哥杀自家养的鸡,准备过年吃。
在杀之前,用秤先称了称,看看鸡带毛的时候有多重。
称完以后,就把鸡给杀了。
杀完鸡以后,我哥临时起意:“咱们也称称小黄多重了,我估计得有十斤。”
我们都没当回事,也有点好奇,小黄到底多重。
我哥就把小黄放在秤盘上称了称。
我记得好像是不到十斤。
当天夜里,小黄就再次离家出走。
这回,再也没回来……
我们猜测,它那么聪明,可能是看见鸡被上秤之后杀掉,觉得自己上秤以后,也会被杀掉,所以吓得跑掉了。
一晃,差不多十年过去了,不管是当年的小黄,还是记忆里那个傻乎乎逗猫的小女孩,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留在了遥远的过去。
但这个遗憾,一直深深地留在了我心底,时不时地翻腾出来,让我感到难过,那么的难过。
于是,有了黎·猫·墨。
有了我心里的一个执念,想写写我的小黄,想给它最完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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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黎小猫的番外篇,明天我会继续更正文。感谢在2020-04-13 00:39:38~2020-04-16 01:5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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