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房间。
寒气与白霜如藤蔓般依附墙壁。
威严的老人负手而立,面前的徒弟,跪如冰雕。
老人:“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徒弟:“我不想回头。”
老人:“你明知是错。”
徒弟:“师父,我们一直以来,未必是对的。”
“放肆!”
老人动了怒,胸口长须如龙须翻腾。
“就凭你这句话,为师可毙你当场!”
徒弟不吭声,继续跪着。
老人的怒火无处宣泄,慢慢便熄灭了。
不为别的,只因跪在这里的是他最钟爱的徒弟,宫京生。
在师我训眼中,谁都有可能犯错,唯有宫京生不会。
没想到,宫京生不犯错则已,一犯错便是如此大逆不道,欺师灭祖。
斩鬼人与血族发生感情,并不稀奇。通常是斩鬼人幡然醒悟,亲手斩断情丝。
师我训刚知道宫京生与那个血族之事时,只当做是爱徒的一场磨练。几年过去,爱徒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既然如此执迷不悟……
他宁可宫京生一辈子不要再回到雪山灵宗,躲得越远越好。
可他偏偏回来了。
师我训说:“你可知你回来,就注定你和她必有一死。”
宫京生解下腰刀,双手捧着举过头顶:“师父,我已不配再当斩鬼人。这次回来,有两件重要之事要办,一,便是将这柄水威破军归还灵宗。”
师我训说:“现在还来得及。京生,你既然不忍动手,为师可以代劳。你留在山上苦修三年,定会忘掉心中悲伤。”
宫京生说:“第二件重要之事,便是我要亲口告诉您,您当师公了。”
师我训愣住了。
斩鬼人一生斩妖除魔,为了无牵挂,鲜有血脉流传。师门即父子、即兄弟。
寒室寂静。
半晌之后。
“男孩女孩?”
“是个男孩,很健康。”
大雪封山,白云罩顶。
雪山灵宗大门敞开。
千阶石阶,直通山脚。
雪凝薄冰,薄冰如刀。
一人穿单衣,赤脚而出。
他需踩着石阶一路走到山脚,不准回头,不准停顿。
抵达山脚后,不管生死,与雪山灵宗再无瓜葛。
山脚的村庄。
一个陌生的美貌女子抱着襁褓婴儿等在村东头。
谁都想不到,她是一个血族。因为没人会想到,究竟什么样的血族敢出现在离雪山灵宗最近的人类居所。
女人等了三天。
每天都是从天亮站到深夜,她的孩子也乖巧,竟然不哭。
第四天。
清晨。
大雾。
浓浓的白雾,缠起氤氲红丝。
男人破雾而出。
女人脸上露出笑容。
“你回来了。”
男人双脚的鲜血已经冷透,身后拖出两道红色轨迹,但他的背脊已久笔直。
“嗯,走吧,我们回家。”
家。
对于宫京生来说,妻子和孩子所在之处便是家。
几年来,他们一路游历,兜兜转转,顺便解决掉觊觎宫樱雪美貌的猎人团,所有战斗中,宫京生不曾再施展过刀术。
这一年,他们来到了编号为D067的新城。
这是一个足够偏僻,却有充足人情味的地方。
“以后,咱们就在这里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