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翻出一只一次性纸杯,拿起凉杯倒了点凉白开递给萧琦。
“来,快坐。”客气地说。
伯伯家的沙发是一座老旧的皮沙发,皮料上有一些磨损的白线。沙发上铺着几块民族印花的针织垫子。看得出来,都有些年头了。
伯伯坐在沙发旁边,斜对着萧琦的一个高脚圆凳上,大姨则搬来一把圆凳坐在旁边,客厅很窄,两人并排坐便挡住了过道。说这是某公司老板的家,一时确实让人难以相信。
不久前,萧寒和公司的人申明,公司目前发不出来工资,但熬过这一阵,这段时间的钱都会补上,想离开的人可以随时离开。他知道母亲过世前没有修改遗嘱,他和萧茹迟早能分到属于他们的一份,但,要萧琦卖房子,到底还会起一场冲突。
就算萧琦真的同意卖房子,房能不能立即卖掉还是问题。
萧茹曾说,可以让萧琦抵押房子贷款。但萧琦还没毕业,没有收入,又怎么能偿还呢?萧寒觉得不可行。
老人过世是一个分界点,那一刻他突然想通了,人,迟早是要走的,努力一辈子还是一无所获的人比比皆是。他运气不好也好,他能力不济也罢,反正他失败了,那么就接受这个失败的结局吧。在此之前他长久地不甘心,不愿意自己付出那么多心血的公司付之一炬,但母亲的离开让他深刻地意识到,人也好,物也罢,什么到最后都会结束的。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关闭公司的觉悟,已经开始着手做准备工作了。他没有催促萧琦卖房或做什么,尽管这两天萧茹曾给他打电话,希望他俩一起去找萧琦。他拒绝了,因为从骨子里,他并没有那么恨萧琦,或者反过来说,他不能理解萧茹为什么那么恨那孩子,恨不得要将他所有生存之地夺走,并且那么心急。
“这两天怎么样?”萧寒开口,声音沙哑。
“嗯……”萧琦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这些天的感受,在崩溃的边缘?差不多吧,但他无法把这种话说出口。在医院时,自己曾在众人面前失态,当时的情景现在简直不堪回首。
“嗯,人的生老病死是自然现象……我知道你……但还是慢慢适应吧。”萧寒试图找些安慰萧琦的话,他不习惯如此,结结巴巴。
“是啊,萧琦,大姨和伯伯都知道你不容易,你可要注意身体啊。最近学校的功课怎么样?长期请假可以吗?如果有什么难处,可要随时和我们说啊。”大姨倒是很擅长说安慰人的话,这一点她和姑姑很像。
“嗯……我今天来,就是因为这个。”萧琦接过话来,他感觉自己如果不及时开口,大姨就会说个不停。
二老静静地看着他,专注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因为学校……不能再请假了。我得回学校去。家里……奶奶家……我已经想好了。”说到这儿,萧琦突然感觉自己刚刚正在愈合的伤口又绷裂了一次,这些天他无比熟悉的那种钻心之痛又冲上心头。